林天鸿心道:“既然白莲教总坛有大事相商,三堂其一的冷月宫定然也会参加,如月向来为她师父所喜爱,极有可能也会随行前往。”言念至此,他心中很是一阵激动。正欲追上去,想办法混入船上,不经意回头时,发现后面不远处又有一人急匆匆跑来。还未看清来人模样,那随着手臂晃来晃去的红绸百花先已入眼。林天鸿心中立时来了计较,微微一笑,躲身到树后。
那人奔上河堤,双手撑着膝盖像老牛一样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刚一直身,后颈便遭到了一记重击,他“哼哧”一声像死牛一样趴倒在地。
林天鸿歉意地一笑,说道:“委屈你了老兄,你且不用去了。”说完,解下那刺莲红绸系在自己左臂,无恐无忌地大踏步向前走去。
沿堤而行,走了约摸三里地,便看到河岸边停靠着一艘大船,船舱四角上悬挂着莲灯,船上各色人物数十,俱是左臂系绑着刺莲红绸。先前见到的那三人亦在船上,正与几个汉子海阔天空、漫无边际地恭维交谈。
林天鸿轻轻抻了抻臂上的绸巾,若无其事地迈步登船,拱手抱拳环礼一周,笑道:“各路英雄,各位大哥,久违了,小弟来晚了,失敬了,失礼了!”
想必船上众人视他年轻辈浅,有些轻蔑于他,有几个人漫不经心地抱拳亮了一下,其余的人只是看了他一眼,也不以为意,继续各言其谈,吹牛的吹牛,拍马的拍马。
如此正中林天鸿下怀,他不露声色,干脆大大方方地凑到人堆里听人胡吹海谤,随着别人或惊、或赞、或喜、或叹。
过了半个时辰,又有十几个人上船,也是与船上诸人多不相识,彼此打个招呼,寒暄几句也就罢了。
又过不久,舱内走出一人说道:“各路兄弟中还有随来未曾上船的吗?如果没有,可要开船了。”见无人应答,那人便向船工一挥手,示意开船。
船行运河水道约两个时辰,拐入一分岔河道。水面狭窄,两侧蒲苇杂生十分茂盛,有阴森夹峙之势,不时扑扑楞楞地有野鸭水鸟受惊飞散。
船行数里,水面渐宽渐阔,只见前方浮云入水、碧波连天,所处已是瀚湖浩泊,飞鸟尽绝,只闻水声鱼跃。
又行数里,前方远处绿意森森,一座天然的翠屏碧嶂渐渐逼近,那是无穷无尽、密密麻麻高耸的芦苇丛。苇丛后隐隐现出屋宇楼阁闪烁着金光的厦顶。
林天鸿心道:“难怪江湖上少有人知道白莲教总坛所在,竟深隐于湖中岛上。若非凑巧混入这船上,还真不易找到。”
船上诸人也大多未到过此地,见此情形,各怀惊奇,啧啧称叹。
大船劈波斩浪,进入紧挨密挤的苇丛夹道,阴气沉沉,芦花飘飘如雪,说不出的诡异。偶尔一声潜伏的怪鸟嘶鸣,令人毛骨悚然、心惊肉跳。其间,亦不时有突然窜出的小舟、小筏问询暗号。
苇夹水道将尽,放眼处是数百上千亩的碧荷白莲,温香袅袅,宛若到了瑶池仙境。数十艘状如莲瓣的扁舟穿行其间,舟上俱是身着白衣、头顶莲冠的绝色女子,嬉笑着戏水采莲,柔软的手臂、纤指挥洒出优美的姿态,水洒如珠,晶莹闪烁。
船上众人顿觉眼前一亮,禁不住醺醺然,那些舟上女子只是尽情嬉玩,把来船视若不见。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盯着那些女子,贼眼中放出色光,即尔故作附庸风雅地一挥折扇,脱口便吟出一首诗:
瑶池琼蕊淋玉露,
风拂碧波泛涟漪。
窈窕佳人朱颜俏,
笑靥如花舞妖娆。
那个自喻才情并茂的书生吟完拙劣的诗句,故作潇洒风流地扇了一下折扇,得意地扫望众人。在博得众人赞叹的目光后,他得意忘形了,摇头晃脑地念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然后他扶着船舷对那些女子喊道:“美人可否驱舟靠近些,小生愿与美人一同品鉴诗赋,如此才不负了这如画风景,彼此也可熟悉多些了解,说不得还······啊······唔······”他话没说完,便被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一团污泥打入口中。污泥飞来的劲力甚大,他被打落了两枚牙齿,血泥齐流,呜啊叫嚷着往外吐,潇洒风流的形象一败涂地。余人面面相觑,再也无人敢出秽语、生邪念,连两旁的风景也不敢欣赏了,老老实实地望着前面。
船行莲荷间,直入深处,水开一道,涟漪翩翩。突然,船停,众人下船,走上花叶间竹木搭建的栈道。栈道九曲蜿蜒甚是漫长,将尽处,又转弯,无路时,又重现,每处折转时都有人相看来人臂上的标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