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响时,郁诚浑身血液都凝固。
湖心堤奔跑的那个小小人影,跌跌撞撞,撞进他心里。
“小美!”他大喊,声音发颤。
她听不见,听不见,离得太远,环境太空旷,所有声音都被四周植被吸收。
他不敢再喊,怕惊动了追在她身后的劫匪。
中间隔了大约二百米。
郁诚强迫自己冷静,不断估算时间和距离,颤抖的手指握死方向盘,重踩下刹车,轮胎与地面急速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车头撞向绿化带的前一秒,停了下来。
车辆陡然刹车,惯性让后座乘客身体前倾,脑袋撞向前车后座,安全带又及时将人拖回座椅。
赵玲玲捂住蹭红的脑门,“你干什么?”
郁诚没理他们,匆匆推开车门。
“郁诚!”郁宁透过车窗看向湖心堤,焦急地叫住儿子。
赵玲玲和郁宁赶紧下车,左右拖住郁诚的胳膊,“你不能去!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那头枪响都听见了。
女儿遇险救不了了,不能再搭进去一个儿子。
越是危急时刻,越暴露人性。
郁宁嘴唇苍白颤抖,“你去了也没用,没用了,晚了……”
郁诚双目血红,眼尾抽搐,狠狠瞪向他们,“你们难道看着小美去死?”
赵玲玲呼吸很乱,情急之下失了冷静,语无伦次,“那人有枪啊,你怎么能去,乖,听话,警察马上就到了,你听……听见警笛声没?就快到了。”
郁诚一秒都不能耽搁,推开父母往下跑。
郁宁死死抱住他的腰,父母合力将他拖进车内,从外头锁上车门。
郁诚急得用手肘敲击车窗,那定制防弹车窗岂能轻易敲碎?
他怒吼一声,眼泪直直往下坠,费尽心力拉回理智,从后座爬向驾驶位,解开车锁开门,迅速跳车出去。
“等一等,你再等一等……你不能去,你怎么能让爸爸妈妈白发人送黑发人……”赵玲玲跟在后头追了两步,没抓住儿子的衣角,跌坐在地哭喊,“手心手背都是我的儿啊……你不能去!”
郁诚人高腿长,拼了命追上去,他什么都没想,什么都不敢想,脑子一片空白,脚尖点地腾空,将那光头一脚踹飞。
光头身形壮实像座土山包,猛然吃了这一踢,手上的枪飞出去,趴地上半天没起来。
郁诚没空收拾他,往石桥上冲。
那石桥栏杆偏高,小美刚刚爬上去,正往外跳。
千钧一发之际,郁诚展开双臂,牢牢抱住下坠的她。
有力臂膀将她收回来,紧紧按进怀里。
郁诚带着哭腔,“小美小美。”
他疯了般收紧双臂,用力将她揉进胸膛,脸埋在她的头顶哭泣。
美微神情惊慌,拼命推拒抵抗,指甲划破他脖子上的肌肤,赫然划出几道血印,几滴血珠快速沁出,染红锆白的衬衣领口。
郁诚像感觉不到痛,抱住她不停安抚,“是我,是我。”
像是要安抚自己,他低头吻她。
吻像温暖的春雨,细细密密落到她的额头,鼻梁,脸颊,嘴唇。
她慢慢回过神。
忽然后方光头捡了枪又站起来,那枪口正对准二人,砰一声枪响。
子弹擦过脚边,弹起地面的灰尘,火药味充斥鼻腔。
离得太近,再跳桥也来不及了,爬上栏杆只能给人当靶子。
小美推开哥哥,大喊:“跑,快跑!”
那光头脚步不稳,举着枪一步步靠近,砰,又放了一枪。
子弹堪堪擦过郁诚的胳膊,衬衣迅速染红。
硝烟充满硫磺味,人已逼近面前。
电光火石间,郁诚转身往前一步,握住光头腕子一拽一拉,反折回去,扯断腕子将人推开。
光头断了一只手,那枪虽然脱了手,却是用布条拴着挂在脖子上的。
他后腰撞向围栏,吃痛叫了声,换了只手又抬起枪冲过来。
解玉带人赶到,几人和光头缠斗起来。
光头杀红了眼,力大无穷胡乱放枪,又伤了几人。
解玉有点身手,带来的人本就是保镖,职责就是保护他的安全,他没有受伤,但一个人对付光头显然吃力。
郁诚手臂负伤,血液顺着衬衣袖子淌下指尖,他捂住胳膊忍住痛,喊,“解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