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从容的表情变了。
眉心蹙成了一个小窝窝,神情略显慎重地盯着手里的书页。
天道书写天书,天书由天道生成,二者缺一不可,但也偶有天道照不进的地方。譬如一些无趣的人,无趣的灵魂,无趣的世界,天道不屑于将它们编成书籍,而是任由那个世界发展,直至那个世界出现有趣的人、有趣的灵魂为止。
可是现在,天道将自己看上的无趣之地变成了一本书籍。
似乎还要大书特书一番故事。
关键问题是,他刚刚将崆峒和宋落落送了过去,就是为了让他们不受天道干扰,天道也不受他们干扰。
这一切被打破了。
帝君知道的多,想的也更多,一时之间只觉得上空有一双眼睛空空地盯着自己,虽不甚在意自己做的小动作,可也没放过他做的小动作。
思及至此,帝君的表情沉了沉,低下头将面前的天书摊开在膝头。半晌后,他才有了决断。
一道仙符飞出帝君殿,在上灵界上空盘旋,随后一头扎进一座冰色的殿宇之中。
臻仙殿内,天书化成的小人儿拿下脑门上顶着的荷叶,一对绿乎乎的眼睛看向上空。
“什么东西?”
他探手抓了一把,仙符上一阵仙力波动立时将他的小肉手震开。
“嘿,还挺凶。”
天书撅了撅嘴,十分不服气地从白玉台子上一跳而起,如同抓蝴蝶一样飞扑向仙符。
那仙符却对他丝毫不感兴趣,飞跃着穿进殿内,尔后又钻进了一间房中。
“臻仙君,速来帝君殿一趟。”
仙符落在一名白衣翩翩的公子身侧,在他耳际附近停留,其中播放出帝君威严凝重的声音。
白衣公子略略偏头,侧眸扫了一眼仙符,尔后又看向飞扑进来的天书。
天书恰好听见仙符中的声音,先是吓了一跳,又颇觉得好奇,忸怩着双手双脚靠近白衣公子:“臻仙君,帝君有事传唤您?”
沈臻远远地瞧着他,面色未动,只撑案而起。
“等一下,臻仙君,您知道帝君是何事传唤吗?”
“不知。”
好歹有了回话,天书立马将近日来的相处当作是与沈臻亲近的证明,迈着小短腿靠近,屁颠屁颠地问道:“我可以随同您一起吗?”
沈臻未答话,随手一摆,身形化作一片流光疾射出殿。
稍停,帝君殿。
沈臻立于殿下,一副倾听君命的神情。
帝君犹豫半晌,上下好一番打量沈臻,这才缓缓说出自己的顾虑。
“崆峒被本君扔到了千灵界。”
“帝君做的对极。”
此间已经没有能容下崆峒的地方。
帝君苦笑一声,“但还是发生了变数。”
沈臻抬起头,不解地看过去。
“本君原以为将两人扔到千灵界,此间事情总算太平。可他们两个不知为何遇到了一个魔修,这个魔修的身份有一点点儿复杂。原本仅靠那魔修一人倒也无甚大事。错就错在,宋落落身上仍背负有天命。两厢结合,天道又将他们列入书卷。”
帝君袖手一抬,书写着“魔修倾世”四个字的书籍向沈臻飞去。
帮帝君查探天道,揣测天道用意不是一两次。
沈臻坦然自若地将天书拿在手中,随手翻开。
一旁化形的天书简直目瞪口呆。
不是说好的,天书只能由帝君一人查看,且只有他一人能看懂吗?
臻仙君何时看得懂天书了?
化形天书只觉得小脑袋容量都不够了,傻乎乎地看着沈臻阅读着天书,随后见他将天书合上。
“这样的话,恐怕崆峒仙君依然会卷入到那样的命运,就连宋落落都难逃一劫。”
听了沈臻的话,帝君脑壳越发痛了,他费尽心思,还特意出演了一番坏人,就这样一切回到原点?
在帝君沉思的空隙,沈臻敛目垂手不语,似乎乖的只剩下听从命令二字。
帝君暗暗用余光打量他,又不时地在心中揣测一个新的决定将会引起怎样的后果。
好半天后,他才吐出一口气。
“臻儿,本君尚记得数百年前你和崆峒还是这上灵界一对稚童。一个机灵古怪,一个安静沉默,那时你们兄弟二人也算是亲密无间,不曾想数百年过去,你安静沉默依旧,我那个机灵古怪的儿子只剩下了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