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舟沿着小巷往前走,回环镇的小巷就像它的名字一样,稍微一不注意就会绕回原地,他走了许久都没有看到宁炔,巷子里甚至没有一个过路人。
镇子里的风雪越来越大,那都已经不再是雪花,而应该叫做雪粒。
寒风夹着雪粒打在人的脸上,留下点点红痕。
贺知舟注意到墙上有他刚才留下的记号,显然这条小巷是他之前走过的某一条。
雪下的很大,路中央却只有薄薄的一层,算不上积雪的积雪。
想来镇上应该有专门清扫街道的人,否则青石板上的积雪也不会是堆在路两旁,路中央却是干干净净的。
然而奇怪的是,贺知舟一路走来,没有遇见一个人。
甚至连一点人声都没有听见,否则他也不会一个人在巷子里像个无头苍蝇似的转来转去,最后只能用做记号的方式来保证自己不迷路。
这显然很不合理。
镇上的人再少,也不可能始终保持寂静无声。
尤其是,贺知舟还记得时瑄赶马车回去的时候,那一路上可是有很多人在和他打招呼呢。
虚幻之地才会有这样的破绽,然而破绽是有了,破局的方法还遥遥无期。
木阁楼在回环镇最偏僻的西北角,镇上的小巷弯弯绕绕的,不知不觉间,贺知舟就穿过了大半个镇子,来到了镇门口,他一开始坐着马车进来的地方。
远远的,贺知舟看见了一群人聚集在镇门口的三岔路口,而宁炔就站在那不远处看着前方的那群人。
他没有立即靠近,而是站在看着眼前这场无声的默剧。
可不就是默剧么!
隔得太远,他连动作都有些看不清,更不用说是听见声音了。
约莫是一刻钟左右,那群人簇拥着某个衣着普通的中年人朝着回环镇走来,在他们身后有辆马车渐渐被风雪覆盖。
宁炔似乎是很不喜欢这种场景,他没有继续看下去,转身就要离开,然后他看见了站在巷口看着他的贺知舟。
他有片刻的怔然,可很快他就把那丝意外的心情给压了下去。
宁炔耸耸肩,装作若无其事的朝着贺知舟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你不应该跟在他和那个叫宿臻的孩子身边么,怎么到这儿来了?”
贺知舟皱了下眉,宁炔看上去和他们年纪相差无几,可却把宿臻称作孩子,虽然他也觉得宿臻心理年龄和身体年龄不太相符,但也没觉得他还是孩子。
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幼稚归幼稚,但真的不算是孩子了。
可这个暂时不是重点,打探出回环镇到底是怎么回事,才是如今的重中之重。
想到这里,贺知舟停顿了一下。
他说:“你要和我们说的话远不止之前在街上说的那些吧!”
宁炔心中有数,眼底却闪过一丝迟疑。
贺知舟和宿臻确实和从前的那些人不一样,可他们真的能解决回环镇的困境么!
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人能解决的困境?
宁炔冷静下来后,不得不承认除了这两个人以外,他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他狠下心,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我可以告诉你这个镇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在此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还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缓了缓,他大概是觉得自己态度太过强硬,又解释了一下:“我问你的问题不会深究太多,让你答应的要求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你的回答和我想的一样的话,就不需要额外附加的要求,我可以直接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你。”
“可以。”
贺知舟估算了一下他和宿臻被困在这里的后果,再和答应宁炔要求可能产生的后果比较了一下,还是觉得前者更危险些。
虽然他不知道那个开度假村的中年男子已经变成了回环镇上卖豆花的王东,但直觉告诉他,继续留在回环镇,绝对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修行之人的直觉向来不容小觑。
宁炔回想着宿臻和贺知舟之间交流的模样,能在对视的时候清楚对方眼中的含义,明明贺知舟比宿臻更厉害些,但宿臻下了决定,他就没见到贺知舟反对,不然现在和他说话的也就不会只有贺知舟一个人,以上种种迹象都在印证着他的想法的正确性,于是他就直接问出来了。
“你和宿臻是道侣吧?”
贺知舟脸上的表情差点绷不住,他怎么也想不到宁炔会问这样的问题,表情僵硬的回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