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四季的正午,只要是晴光阳好的日子,大多数都是阳气充足,令人感到炙热的。
如今恰好是暮春时节,天上的太阳看着不是很热烈,但落在人的身上还是能让人感觉到暖融融的。
可宿臻和贺知舟站在旧城外,不仅没感觉到暖意,还有股子冷意正不断向他们袭来,阴冷的气息里,带着浓郁的几乎快要凝结成实质的怨恨,让人没由来的头疼。
宿臻眯了眯眼睛:“时间也到了,我们该进去了吧!”
贺知舟在昨天休息的地方布置了个阵法,把行李箱和一些不必要的东西都留在了原地,有阵法在,旁人也看不到里面有东西,更不会有人会偷走了。
他跟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回环镇留下的映像太深刻,贺知舟现在看这座旧城,就跟看幻境似的。
说不定他们进了城,就会和上次一样,被拉进什么人的记忆之中。
那样的记忆看的多了,也不怎么好。
心志不坚的人,很容易被记忆迷惑,以为自己就是记忆里的人。
“等等。”贺知舟拦住直接上前准备推门的宿臻,“我们先绕着城走一圈,看看有没有其他进城的路。朔溪的城墙应该没有把整个城都围起来,绕着城墙走,肯定能找到其他进去的路。”
城门上黑漆漆的铜首,还有它们空洞的眼睛,每一个细节都在透露着不详。
若是从正门进去,必然是要将紧闭的城门推开。
而门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被怨气维持在了几十年前刚溅落上去的模样。
宿臻看着近在咫尺的进城之路,虽然门上的血看上去是有些碍眼,但都只是怨气维持的假象,根本没必要太过在乎吧!
可能他的男朋友是个爱干净的男人。
所以才会忍受不了城门上的脏兮兮!
宿臻会说什么?
他当然是点点头,答应贺知舟的要求。
只要是不违背原则的事情,应下了也就应下了。
建造朔溪城的工匠肯定都没有偷工减料,后面维护城池的人也都肯精心,所以隔出了城内城外的城墙居然连一处破损的地方都找不到。
绕了半天,除了看到了其他三个方向的大门以外,就没有其他的收获。
最后还是要从正门进去。
在贺知舟伸手推门之前,宿臻先动了。
在他的眼里,贺知舟是因为不喜欢城门上的脏兮兮,才想着要找其他的路。
那开门的任务,就交给他来做了。
男朋友,总是还要宠的。
掌心的纹路沾染到了门上的血,宿臻都没有使出劲,就推开了门,轻飘飘的,仿佛这不是十几二十厘米厚的木头做的门,它更像是纸扎的。
贺知舟长腿一跨,到了宿臻的身边,一把抓住宿臻的手腕,皱着眉问道:“有没有感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也是最近都不怎么动脑子,才忘记自己可以用傀儡符,随便找个东西变成傀儡来开门,根本用不上自己动手。
要是宿臻因为他的粗心大意而出了什么问题,那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城门上的怨气来自很多不同的人,里面夹杂的情感却出乎意料的一致。
全都是在念着‘救命’。
宿臻只觉得眼前一红,整个世界在他的眼中都被添加了一层血色的滤镜,城门上的血也变成了一个个抵在门前,哭着喊着说救命的人。
那些人绝望的拍着门,似乎是想要从城里逃出去。
他们把城里的那一小块儿地方堵得严严实实的,连转个身都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很多人在哀嚎,哭泣。
宿臻却看得很冷漠。
该怎么说呢!
城门是从外面向里面推的,只要那些想要出来的人往后退一步,让出城门能活动的范围。
他们自然就能逃出来。
然而没有一个人后退。
也有被挤到前面去的人看清了城门的构造,他们想让聚集而来的人后退,给城门让出能打开的路,可谁会听他的呢!
被劝的人不会相信除自己以外的人的话。
他们满心都是向前挤,挤到最前面,就能都逃走。
虽然最后的结果是一个人都没有逃出来。
耳边传来贺知舟的声音,宿臻眨了下眼,血色消失,他的眼前也没了挣扎求生的人群,只有一个依然伫立的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