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宇盛歌认真地注视着他已经有些浑浊的双眼,都说小孩子的眼睛是最清澈最干净的,伴随年纪的增长越来越浑浊,不复从前的清亮。当你注视老人的眼睛,能看出他从前的光辉与星辰大海,眼睛是会说话的,只是老了之后喜欢沉默不答。
他眼里的浑浊不是这样的,拓宇盛歌从他眼里看出的,只是对这个世界的无谓与抛弃,不是世界抛弃了他,而是他抛弃了世界。不是对这世界失了希望,而是他找到了更值得前进的方向。虽然他对于那个神所谓的痴迷让拓宇盛歌不敢苟同,但信仰这东西就是如此,咳嗽与爱是人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了的,信仰也是不同道的人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的。
拓宇盛歌尊重他对神的崇敬,如同自己敬畏天地一样。但这并不能阻挡她救下秦文。不是为了什么仁义慈爱,而是这城的气氛实在让人讨厌,帮人一把,权当是为了自己舒服。
他的身体是冰凉的,僵硬的,身体消瘦,骨架有些松动错位,背也驼着。只有一双眼睛,浑浊里发着亮。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么?”拓宇盛歌跟他说话用了“我”,而不是“本尊”。
“我么,我没有名字。不过,神唤我枷粟。”
拓宇盛歌沉默了。
凤麒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怎么了?这名字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么?”
其他人也都看着她,等待拓宇盛歌的回复,毕竟这名字听起来不是凡人大众会取的。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可悲。”
枷粟起身,与她四目相对,“你为何说可悲。”
拓宇盛歌闭上眼睛,“我为你可悲,你那么信奉你的神,可知神视你为何物?”
“我自然是神的信徒。”
拓宇盛歌摇头,他越是虔诚,她越觉得可悲。“枷粟并不是凡语,而是祭祀与天地神灵沟通的语言中的一个固定词语,‘枷’意为套在脖子上的刑具,喻束缚之意,将犯人上枷,写明罪状示众。一是用在活人祭祀,消灭罪人祈求上天收回落在人间的灾难,抵消天地神灵的怒火;二是用来表示固定住,已经准备好供天地神灵享用的非人祭品。而‘粟’,子实为圆形或椭圆小粒。北方通称‘谷子’,去皮后称‘小米’,泛指谷类,代指粮食。简而言之‘枷粟’祭祀神语里的意思就是‘祭品’和‘供品’的意思。总结说,叫你这个名字,就是说你是个祭品而已,连奴隶都称不上。”
枷粟站在那里仿佛被人抽走了灵魂,一动不动。眼里的光明显地暗下去了。
拓宇盛歌绕过他,走到绑着秦文的地方,尾巴上的尖锥锋利得很,几下就把锁链断开,秦文受了太多严刑拷打,身体早就没有力气,猛的被松开束缚直接就摔在了地上,拓宇盛歌只来得及捞了一把他的头,免得摔在地上磕死过去,他一个大男人,自己这身体素质可承担不住。
凤麒拿出药箱,先简单给他处理一下伤口,这人身上就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要是给他包扎,只怕把整个人都要用布卷起来,这里条件不行,太多血肉脏污,容易感染,秦文这身体再感染了只怕熬不过去。
南齐戳戳枷粟僵硬了的身体,“哎?这人怎么了?”哪只他稍微用了点力气,枷粟的身体“嘭”的就摔在地上,碎成几段。
“我去!这什么玩意儿!”
碰瓷儿可没有这么碰的啊!
拓宇盛歌瞅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扯了那烤鸡的另外一只鸡腿吃起来,“他早就死了,身体都成了尸僵,能活到现在还像个正常人似的完全是靠他那点固执的信仰。我告诉他真相,那点信仰自然就崩塌了,精神已毁,肉身不复。”
对于枷粟,众人只剩唏嘘和悲悯。
凤麒给秦文喂了一颗丹药,暂时吊着这口气,别等路上就没命了。
“凌霄和青悦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遇上麻烦了?”
“是啊,这么长时间了都没回来。”
拓宇盛歌倒不担心,“再等等。”
说着这俩人就回来了,灰头土脸浑身都是血腥味,又红又黑的,衣服还挂着几个小肉条。
“别过来!你你你你你俩先把身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整干净。”风则西大叫。
凌霄和青悦也很无奈,他俩顺着管子想找到这些血肉最终的目的地,结果不在地上,是从地下走的,没有别的路他们只能在血海里游过去了,别说风则西嫌弃,他俩也差点在里边吐出来,碎肉沾的哪儿都是,还不敢张嘴说话,生怕吃进谁的肉喝了谁的大骨汤。
“发现什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