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宁寻舟从站着讲,到蹲着数落;从挥斥起手指慷慨激昂,说得耷拉着脑袋奄奄一息;可谓是理论联系实际,借古讽今,秋风扫落叶,片甲不留。
中间情到深处,还哭丧着脸吼了一嗓子:呜呜呜,你太欺负人了。
最后实在没辙,还甩来一句“你能站我也站得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学着丁半木的姿势站到路边,也一动不动。
咬牙坚持了不到十分钟,宁寻舟就败下阵来,她安慰自己,做这些没意义的事,又不是脑子不正常。于是她理直气壮地,掀帽子,扯着丁半木的衣服研究了好几圈,都没找到有什么机关之类的。
一气之下,宁寻舟一把将他拽到小公园中心的一个木椅旁,拍拍手,自己往后一倒,大摇大摆地靠坐在木椅上,继续对着丁半木施展三寸不烂之舌,长篇大论。
丁半木则不禁讶然,自己安分守己地上班,莫名其妙就被挪动了位置,等他站正,恢复了姿势,一看宁寻舟,又有模有样地训起了话。
这个视角看不依不饶的她,居然觉得,有点可爱……
丁半木的心里暗潮涌动,惊涛拍岸。
木椅上的宁寻舟威风凛凛,讲到激动之处还拍手跺脚,挺直腰板又重重地靠下去。终于,身下吱吱嘎嘎的木椅听不下去了,在她又一次激情澎湃时,支撑不住散架了。
“砰——”木椅靠背散成几块,眼看宁寻舟就要坠地。分秒之间,丁半木箭步上前,一把扶住了表情惊恐的宁寻舟,头上的帽子掉落在地,倒放在他身后。
这是他从业以来,第一次破例,为了找他算账的宁寻舟。
丁半木刚好拉住宁寻舟,木椅便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见她站稳之后,丁半木迅速后退,接着摆好动作。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掌声和一道称赞:“好!年轻人,这个节目有创意,英雄救美,坚守岗位……”
宁寻舟摆头一看,旁边站着的那个三四十岁的叔叔,收起大拇指,从圆鼓鼓的肚子下面,掏出胀鼓鼓的钱包,抽了一张五十元钞票,放到了跟前的黑帽子口里,笑着走远。
瞠目结舌,宁寻舟不可思议地走到丁半木身后,弯腰拿起帽子里的钱,指了指丁半木,久久合不拢嘴,无法平静。
“你……他,那个,那个人是不是有精神病,他为什么要把钱放在里面?”
最后四十秒,丁半木从眼角偷瞥手腕间的表,一秒比一秒煎熬。
终于下班了,丁半木长舒一口气,本想英姿焕发地开口,没料到却不知为何紧张得结结巴巴:“那,那是我的,我的工资……”
理清来龙去脉之后,宁寻舟毅然决然地,把那五十块揣进了自己口袋。
“这样说的话,那这钱除了你的工资,也有我的演出费,我们一人一半,公平公正……你就还欠我的七十五块,记好了……”
“什么?”
“你有异议?”
“我要纠正几个点,第一,我叫丁半木,不是丁大木。第二,我并没有骗你的钱,也就没有欠你一分一毫。第三……”
宁寻舟捏起拳头,恶狠狠地嘟起嘴:“还有第三?”
“没了,没了……”
“这一次,谁输谁赢啊?”
“你赢,我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