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行囊,奔赴下一段人生了。
启程前一天下午,方以北在收拾打扫六角坪那间屋子时,从一方塞满旧物的抽屉里,翻出了一条手链。
仔细回想好了许久,都没有一丁点印象。他是在推开窗户,抬眼望见不远处那条挥散着水雾的河流后,一刹那间,记忆幡然而醒。
原来,这才记忆起来,那条串起一排细小珠子,由手工编织而成的手链,是叶麦送的。
高考之前,在那条河边,她给自己戴在手腕间时,含情脉脉,温柔的风穿过脖颈、耳际,带起一阵阵新鲜的清香味道。
那个黄昏的晚霞,灿烂得让人睁不开眼睛。至少在脑海里,方以北是这么记得的。
就算没有太阳,没有晚霞,也还是灿烂的。
站在窗前,记忆拉回过去的一点一滴,眼神失去焦点。不知过了多久,猛地一下回过神来,揉揉眼睛,神色黯然。
想了想,方以北还是走出门去,来到了河岸边。
掌心攥着那条手链。
春日的河堤,水位线下降了几十厘米,河床裸露在视线里,沙石杂乱。没有吹风,河面像是凝固了一般,毫无波澜,浑浊得一眼望不到底。
望了片刻,方以北弯腰蹲到岸边,伸出右手,拨动一下河水。
像当初轻轻拨弄着叶麦的及肩黑发一样。但河水很冰,很刺骨,带起心底的一阵悲凉。
起身,凝视几秒。后退,挥起左手,扔出那条带着自己体温的手链。
扔向河流中心。击起一阵轻微的涟漪,仿佛是叶麦对他的回应。
他说过了很多次再见,这一回,算是真的告别了。不算隆重也不算草率,总之就是,平静的告别。
春天还没有真正来临,候鸟已纷纷南飞。方以北乘上绿皮火车,逆着鸟群,离开了六角坪,奔赴他自己的“南方”。
有些话,一定要当面说才合适。所以在寒假里,方以北和成小南都闭口不提,默契地没有说起那个问题,和它的答案。
现在是合适的时机了,带着回忆继续往前,一路走远,大声说出心中的话,为了不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