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粮食第二天才有。
别的知青都计划着用钱向别人买点,大不了多花点,撑过今天再说。
他一直都没说话。
没什么好说的。
没钱没票,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只能等着挨饿。
他已经做好了饿肚子的准备。
其实不难忍,一天而已,明天就可以去领分配粮。
这个姜唐孤家寡人一个,无依无靠只能自己赚工分养活自己,他一个大男人哪能一直白吃她的。
于是,姜唐就见顾朝疏离的笑了笑。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带了点干粮过来。”
说完,青年就端着一盆水离开了,走进偏房带上了门。
姜唐收回目光,自个把剩下的兔子吃完,因为番薯蒸多了,差点吃撑。
还好她饭量大,三四个能吃,七八个也能努努力。
偏房。
黑漆漆一片。
顾朝摸黑,端着洗脸盆走到窗边,借着外面昏黄的光洗了把脸,剩下的水用来洗脚。
一整天的颠簸劳累后,他非常想洗个澡。
可到这里,连吃饭都有问题,更别奢望洗澡了。
倒了水,青年缓缓走在黑暗中,小心翼翼的摸索着。
太黑了,实在是太黑了……
他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微弱的光芒从窗户口照进来,顾朝颀长高大的身影,像个误入迷宫的孩子一样,在小小的房间里试探摸索。
突然,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坚硬圆润,让他毫无防备的滑了一下。
砰的一声响。
膝盖一阵剧痛,黑暗中传来一道闷哼,应该是疼极了,从嗓子里发出来,隐忍小心,低沉沙哑。
半晌,他才缓过这股子疼劲,双手撑地慢慢的站起身,一动不动。
从始至终,青年的腰挺得笔直,伫立在黑暗中,右腿不知道磕在什么东西上,已经疼的发麻了。
“呵……”
突然,顾朝扶额,笑了一声。
这笑声低沉,像拨动了古琴的琴弦似的,带着一份落寞冷寂。
谁能想到,他顾朝能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呢?
以往,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夜盲症能让他摔得这么狼狈。
也是,谁能想到他有一天能连根蜡烛都买不起呢?
那现在呢?
他也不知道。
不熟悉的房间,最厌恶的黑暗,落魄的自己,以及……可怜的自尊心。
他就这么站着,安安静静,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
眼前是泼墨般的浓黑,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拥挤起来,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顾朝默默伸出手,解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又把衣领往两边扯了扯。
可这样也没什么用,还是喘不上气来。
黑暗与他而言是张开大嘴的野兽,夜出昼伏,虎视眈眈的,想要把他吞噬。
还好,耳边有淅淅沥沥的雨声,稍微嘈杂一点的环境,让他能保持清醒,给他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夜,真的很长。
但他总得习惯没有光的夜晚。
就这样,他摘下眼镜,闭上眼睛,轻缓的呼吸着。
时间都像是静止了。
雨声都变成了这黑暗的一部分。
突然,一阵敲门声,骤然响起,像这雨夜中炸起的一道惊雷。
顾朝猛的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