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他的坟头跟他说:“爸爸,你走的这六年,这世界真的变化好快,翻天覆地,令人应接不暇。”
她想得太多了,再加上,又整整两夜未眠,而且没有吃早饭。
她简直是头都想昏了,她简直是无法决策。
这段感情,将如风逝去。
她也想起了,她的这人生十九年。
她的出生,纯属是在大难中逃过了一难又一难。
那时,老家是全国计划生育最早最紧的地方,一家只能生一个了,计生干部满村围剿那些大肚子。
因为姐姐生了病,有点矮小,父亲到公社托人开了证明,说她是“残疾”,她母亲才没有到处躲藏,她才被允许出生。
父母一辈,家家七八个五六个,母亲是绝无仅有的独生子女。
而她这一代,断崖式地下降。
父母总是说,她的命是姐姐给的,她将来要对姐姐好。
一出生就这么沉重。
她在母亲肚子里八个月的时候,她母亲逞强去十五里的镇上挑了一次公社分的八十斤煤,回来以后一直感冒咳嗽。
又半个月,她出生了,早产,四斤半。
明明大伯的屋子就在十米以上的山上,她却不好意思开口。
而大伯也是一个,从不主动和兄弟媳妇说话的人。
外婆骂骂咧咧,也并没有做出决断。
外公在六0年饿死了,母亲当时十七岁。
她俩也差点饿死了,外婆又只养了母亲一个,无比宠爱。
一直都叫她“银狗儿”,舍不得打,舍不得骂,什么都由着她。
再说,她是个读了书,有了知识的人了。
她只骂骂咧咧,从来不动真,也从来不管用。
只是父亲知道了,在信里骂母亲说:“大的已经养坏了,还准备害死小的。”
冒了丢掉好工作的风险,早产了一个,还是女儿,父亲真的很冒火。
还好,她比别的孩子聪明。
后来母亲就说:“人家三斤半都养活了的。”
真是气死人,就不想想这对孩子的损害,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个。
这就是她守旧不和大伯说话,又思想新潮,盲目模仿外国妇女的严重后果。
虽然她只有三十岁,但营养不良,像四十五岁的高龄产妇一样危险。
她四个月才被抱出门,被夸长得漂亮极了,眼睛炯炯有神。
因为那样可以又白又美,却不知道那样会缺钙。
父亲远在千里之外,她和姐姐,就成了母亲新潮思想的试验品,而且是失败的试验品。
她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糟粕,她小学毕业,她读那点书,还不如不识字。
钱钟书说,不识字会上不识字的当,识了字,同样,?会上识了字的当。
她十个月会说话,两岁才会走路,母亲却说正常,周围的孩子也差不多。
人家一岁半,那叫差不多吗?
她两岁的时侯,母亲和外婆带她去了一个,只有十个人的大凉山小站,看了父亲。
老家很多人,一辈子最多去了十五里以外的镇上赶集,只见过汽车,自行车。
从来没有见过,像庞大的巨龙一样的火车。
她两岁的时候,就既坐了汽车,又坐了火车,比他们一辈子见的都多。
临走前,母亲去镇上相馆照了相,准备带给父亲。
就为了照个相,跑了两趟,来回四次,六十里山路,而且每次都背着她。
其中一张是母亲抱着她,她正坐在母亲怀里,咬着小嘴唇,睁着亮亮的眼睛,穿着小花花的棉袄。
父亲每个月寄回不少钱,母亲总舍得打扮自己,打扮两个孩子。
村子里很多孩子走亲戚,都要向她和姐姐借衣服穿。
家里还有又大又宽敞的大房子,而且还是少见的水泥地。
她不像个农村孩子,倒像个镇上最时髦的孩子。
另一张,母亲剪着齐耳短发,穿着父亲带回来的男式铁路制服,拿着一本小的语录,举到胸前,浓眉大眼,英姿飒爽。
别的农村妇女还留着辫子,母亲已经模仿那些有工作的人,剪了头发。
她做过女民兵,会完完整整地唱五十首红歌。
母亲在小站呆了半个月就回去了,家里的地不能荒着。
她走的时候,背回去五十斤梨子。
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