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商羽伸手,轻轻地碰了碰裴女士的手臂。
可是就碰了那么一下后,他便飞快收了回来。
记忆里,她好像从来没有抱过他。
他长大些后听佣人说,她也没有喂过他一口奶。
他也曾想有个温柔又疼爱自己的母亲,给他关怀和爱,包容他所有的不好,可是,他都没有。
可她毕竟还是给了他一半血脉的人。
现在,她因为他的毒酒死了。
裴商羽这一刻,突然感觉万念俱灰。
他是禽.兽,不,他禽.兽不如!
周围的亲戚还在七嘴八舌地骂他,可他都听不到。
他只感觉自己的身子很沉,一点点坠入无尽地狱。
裴商羽眼前一黑,再度晕厥过去。
护工又叫了人,这才将裴商羽重新带回了他的病房。
医生过来看了后,给他重新输上了液。
再次醒来,已是深夜。
裴商羽睁开眼睛,眼珠很久都没有转动过一下。
这一刻他很想问老天,为什么没有带走他?
之前就觉得自己肮脏又不堪,现在,他更是觉得自己连个畜生都不如!
裴商羽就那么怔怔地望着天花板,等待着时间的过去。
渐渐地,他的身子有了力气,能够自己坐起来了。
他艰难地撑起,靠在床头上,这才发现,他的衣服就在床边,伸手一摸,还能摸到里面的手机。
裴商羽看了下手机,已经没电了,于是就要起身去充电。
而护工张嫂则是看到了,连忙起来,问:“是不是要去洗手间?”
裴商羽摇头:“我想充电。”说罢,将手机递给了张嫂。
张嫂帮他拿去充电,他就那么静静地等待着。
现在手机充电一会儿,其实就已经够用几小时了。所以裴商羽不多时便让张嫂帮他把手机拿了过来。
他打开手机,发现里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似乎想到什么,于是又去了屏蔽中心。
于是,他看到了北冥与白发来的消息,还有打过来的电话。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还会联系他,明明那天他已经表现得那样。
可裴商羽还是将短信全都移入了收件箱,于是,那些消息便一条一条展现出来——
“商羽哥哥,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我知道,你肯定是有苦衷的,对不对?”
“商羽哥哥,如果你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商羽哥哥,我在等你,我知道那天你肯定是在骗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从来都知道,你不会做那样的事情,更不会欺负我。”
“商羽哥哥,你那天为了救我,都被车带着跑了好几步,一个人对另一个是不是真心,应急反应最能表现。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又怎么会做出背叛我们感情的事情?”
“商羽哥哥,是不是他们又欺负你?拿什么威胁你?你别怕啊,我爸爸会帮我们的,他这两天在出差,你等我,等他回来我就让他帮忙好不好?”
“商羽哥哥,不要放弃自己,也不要放弃我。”
“商羽哥哥,我好想你。”
……
裴商羽看到那些消息,眼泪再度落下。
他将脸深深埋入掌心,这一刻,心头撕裂的痛,难以言喻。
他的父亲差点侵犯她的母亲;他杀了人,还间接杀了自己的母亲!
他自己都无法接纳自己,又怎么面对她?
裴商羽靠在床头,许久都没有动弹。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地脚边的光透出来,他一动不动,就那么坐到了天明。
而第二天,隔壁病房传来动静。
何家那些人办完了丧事过来了,正和裴女士娘家人商量裴女士接下来的情况。
在医生确定裴女士脑死亡不可逆,就算身体活着,也只是一个靠机器维持呼吸的躯体时,两边人几乎是同时决定,直接撤掉呼吸机。
而裴商羽作为裴女士唯一的儿子,被众人叫了过去。
有律师过来,开始宣读遗嘱。
“根据裴燕女士的遗嘱,她名下位于锦城花园的别墅归裴商羽所有,裴女士其他房产,则全部归何劲先生所有,裴女士的存款以及投资、股份等,也都归何劲先生所有……”
裴商羽听着遗嘱,并无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