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米昂亲王的财产全部被没收,汽车当然也属于财产的一部分。于是一家三人便只能带着为数不多的仆从和汹涌的人潮一起挤火车到巴伦西亚,再乘船去热那亚。夏洛特公主在意大利还有一些财产,足以让一家人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了。 德米昂亲王本来还有些委屈,他自己固然称不上勤政,但“勤政”本来就不是他该做的事啊。不担任公职的贵族不干涉政治,没有管理经验的贵族少参与经营,这不正是宪政对贵族的道德要求吗? 他手下的职员欺上瞒下又不是他的本意,他也是职员们腐败行为的受害者啊! 这种天真到可笑的抱怨在一家人登上火车后就烟消云散了,火车上满是发动起来准备保卫共和国的工人和农民,他们一上火车,便遭到了斗志昂扬的劳动人民一轮又一轮的诉苦和声讨。 他们起初还进行过反驳,但最终还是只能沉默应对劳动者的声讨,不仅因为他们的声音更大,拳头更多,还因为他们的道理确实无法反驳。 不必公主叙述,薇尔莉特也能猜到工人农民们对德米昂亲王一家说了什么。 ………… 工人们唾弃他们的不劳而获:“你们干了什么?!用钓的鱼换粮食了吗?用打的猎物交税了吗?除了自己的孩子,你们还教过别的小孩吗?既然都没有,你们凭什么衣食无忧?!” 农民们厌恶他们的挥霍无度:“你们的崽子不屑一顾的食物,我们在圣诞节都吃不到!” 知识分子批判他们的尸位素餐:“军队镇压矿工,屠杀人民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如果贵族不履行保护人民的契约,还要人民的贡献,那么就该用断头台铡了他们的头!” 因饥饿、虐待而愤怒的民众声如怒潮,革命的风暴令德米昂胆战心惊,惶然无措,年幼的伯爵拉古热更是吓得缩在母亲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玛丽安还想斥责暴民的犯上,这愚蠢的行为吓得公主直接给了她一拳,这才让她闭紧了嘴巴。 而群情激愤的西班牙人民早已伴着火车压过铁轨的节奏高唱起了革命的歌曲: “在我家乡的广场上,佃农对雇主如是讲: ‘一旦我们的孩子长大,他的拳头将高高上扬!’ 那不属于我的土地,由雇主随意来享。 而土地由我的汗水来沃灌,由我的双手来承当! 但请告诉我,同志啊,如果土地应该由雇主掌握, 那为何我从来未见过,他用犁在田地里劳作? 凭耕犁我耕耘土壤,凭耕犁我勉强过活, 大地的书页倾诉,我们的血汗与痛苦的生活!” ………… 德米昂亲王、夏洛特公主以及他们的儿子拉古热伯爵被作为“人民公敌”驱逐出境。受火车上围攻的刺激,德米昂和夏洛特便仿佛换了性格一样,平素不喜多言、仁厚随和的亲王从此像个怨妇一般,不断诅咒蔑视、背叛他的西班牙暴民。而以前总说个不停,像只百灵鸟一样在亲王身边盘旋的夏洛特公主却变得寡言鲜语,甚至后来常常以泪洗面。 “我和丈夫之前几乎从没吵过架,可到意大利之后,我们的关系就疏远了,因为他总想问我借钱去资助弗朗哥打内战。”说到这里,夏洛特擦去了眼角的眼泪,“玛丽安对我忠实不改,想方设法保住了我的财产,但我难道是但心我的财产被战争消耗一空吗?我爱德米昂,就算为他变得一贫如洗我也愿意,只是——他要用这些钱去杀那些西班牙平民啊!如果我们这样做了,与路易十六和玛丽王后又有什么区别?!” 她曾劝德米昂亲王放下仇恨,但后者置若罔闻,一意孤行到了令夏洛特感到恐惧的地步,亲王甚至加入了“呼啸兵”的队伍,成了卡洛斯派的一员。 “我不知道我那个善良的丈夫到哪里去了!” “善良”…… 在大革命面前,所谓“善良的贵族”要么选择“善良”,要么选择“贵族”,两者不可能兼得。即使是法国历史上着名的温和自由派、立宪君主制代表人物拉法耶特,也曾在维护王室的过程中命令禁卫军开枪射杀了五十多名示威群众,这世界上比拉法耶特还有正义感的有几人? 夏洛特受加里波第红衫军的影响,选择了善良,这确实是一件值得称赞的事。但德米昂亲王选择了“贵族”,却不是她能控制的。 心爱的丈夫和自己分道扬镳、愈行愈远,最后弗朗哥的胜利更是给了夏洛特致命一击,志得意满的德米昂甚至在餐桌旁调侃夏洛特公主是傻子,她还偏偏找不到办法反驳! “我的丈夫成了一个卡洛斯主义者,我的儿子也把他的父亲当作英雄学习,如果他们碰的满头是包也就罢了,可他们居然赢了,弗朗哥居然赢了!靠屠杀和恐怖统治赢了!” 夏洛特公主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难道加里波第的主张是错误的?” “所以,您写这封信是为了向意大利国王陛下诉说您和亲王的分歧吗?”薇尔莉特感觉自己一时抓不住重点,只对法国历史有个基本了解的她甚至不知道加里波第的主张是谁,“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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