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四周渐渐变得寂悄无声。
林藏烟缓缓睁开眼,朦胧睡意仍在其中徘徊。
手臂微动,触碰到了一片柔软,她低头,瞧见了身上盖着的雪白绒被。
林藏烟的目光扫视过房内的每一个角落。烛火早已燃起,火芯摇曳,这里除她之外再无旁人。
“阿续?”一觉醒来见不到想见的人,林藏烟眸中瞬间流露出惶恐。
她的内心涌现慌乱,脚步匆促往外走去。
恰好有人在此时踏入殿门,迎头与林藏烟打了个照面。
瞧见来者,林藏烟不安的心总算得到了安抚,急促的呼吸逐渐平息。
“你去哪儿了?”她质问,眉头紧皱,语气里藏不住的戾气差点失控。
辛在水微张着嘴,愣怔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林藏烟是有些恼的,她攥紧了拳,肃然言道:“不要随便从我身边离开,即便是在宫里,我……”,视线不经意间下移,林藏烟注意到了辛在水捧在怀里的东西,声音就此戛然而止。
那是,被她养坏的碗莲。
这会儿倒换得林藏烟发愣了。
“你……”
她方想说些什么,思绪却再一次断了线。
辛在水浅笑着,将手中碗莲举起,伸到了林藏烟面前。
林藏烟瞳孔轻颤,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呼吸突然乱了节奏。
碗莲被辛在水塞进了林藏烟手里,林藏烟微愕,沉默而恍惚。
在她手上的这盆植株看起来已经修剪过了,原本泛黄的枯叶被除去,只剩寥寥几片绿。不仅如此,泥土翻了新,被刚浇的清水浸润,还换了新的瓷盆。
“不愧是你。”林藏烟失神望着手中碗莲,低声轻笑道。
下一刻,她的思绪因为辛在水的举动而在顷刻间变得迟滞。
辛在水伸出小指,勾勾林藏烟的食指,又踮起脚尖,摸摸她的头顶。
林藏烟的身子在他一连串小动作的扰乱下变得僵硬。
“你是不是好了?”
她的声音极轻极轻,眸光闪烁,紧张和期待在其中糅杂。
可辛在水没有回答。期待终是落了空。
——
云且眠的棺椁下葬那日,辛在水没有出席。
现下他的病情已经大有好转,林藏烟怕他再受刺激,所以故意没告诉他这件事。
哪怕林藏烟清楚知道,辛在水清醒之后会怪她,对她生气,她还是这样做了。
按照规矩,对亡者哀悼之时,皇帝和君后都要亲自前往祠堂献花致哀。辛在水不出席,周易安自然有意见,且意见很大。
“此前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偏生在他这儿坏了规矩。”
他跑到林藏烟面前埋怨、控诉辛在水的不是,却得来林藏烟冷冷的一句:“是朕不让他来,父君可别怪错了人。”
周易安对她展现出的态度极为不满,气愤到连脸上的表情都差点变得扭曲。
“陛下是否太过宠溺君后了?”
“父君也知他是君后,朕自然要多多宠溺,父君不待见他,他的事情您就少管。”
在林藏烟冷漠的视线下,周易安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可到底是心中气愤占据了理性,他在离开时,黑着脸留下了一句:“如今百姓是如何说你的?道当今天子治国有方能一匡天下,却可惜是个克夫的命数,一年之内两名君侍接连过世,保不准,连你最看重的君后也……”
“住嘴!”林藏烟气红了眼,衣袖下双拳紧握,咯咯作响。
周易安在她的愠呵声中回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都说了些什么大不敬的话。他脸色僵硬,指尖发冷,心中惊悸。
林藏烟的眼中充满憎恶,这对周易安来说是比言语更加锋利的短刀,那恶狠狠的眼眸盯着周易安看,宛若豺狼虎豹,随时会冲上来把他撕咬成块。
“烟儿……”周易安想去拉林藏烟的手,却被林藏烟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今日是云侧君的出殡日,朕不想闹得难看。”林藏烟掀起眼皮,眸中漠然,这一副高傲姿态落在周易安眼里,当真是找不到以前半分的父慈女孝了。
“父君今日失仪了,您该庆幸方才没有朝官在此,否则今日之后,父君的太后之位,便是真真正正的遭到威胁了。”
周易安颓然垂首,不作声,内心的波澜翻涌不息。
当云且眠的灵柩被运进皇陵,另一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