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一连发生了许多事,扰得辛在水即便有熏香助眠,也难以安睡。 始终无法入梦,辛在水干脆和衣起身。 他推开窗,无风吹拂,但蝉虫叫得欢快。明明今夜是个难过的夜晚。 辛在水想到躺在颜玉殿里的人儿,不知不觉便抱出了自己的琴。 一匹白布与他盖,此后,那印象中眉眼清秀的少年,便要孤独地走向另一个世界了。 辛在水掌心轻轻抚过琴弦,随即,玉指挑琴。倏忽,温劲琴音响起,打破静默的同时,仿佛也打破了那少年曾问出过的一句:“哥哥,你说,我这辈子有没有可能离开皇宫,去看一眼那靳北的大漠呢?” 十指来回拨动,琴音低沉委婉从窗子贯入夜色,如泣如诉。他以一曲《莲花落》,唤来悲风,妄图护送少年之灵,去往彼岸。 林藏烟悄然来到辛在水寝房门外,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男子三千乌丝垂散肩头,眼睑微垂,眉眼清冷依旧,却多添了几分哀伤。 琴音入耳,直击心脏,怦然触动。 “这样,你应该不会太过孤单罢……”辛在水低声轻语,似在呢语。 林藏烟分明看见,一滴清泪从他眼角划下,随后滴落在琴弦上。 朕的阿续,所泣为何? 琴音骤停,是辛在水发现了她。 “陛下?”辛在水望着她,眼神诧异,“您何时来的?怎的不让人通传一声?”她在门外听了多久、看了多久了? 林藏烟一袭红裳,迈步缓缓走近。她与辛在水对视,见他眼眶泛红,泪痕尤在。 “方才途径净安殿,远远听见殿内传来优美琴音,便想进来偷听一曲。没想到被君后发现了。”林藏烟咧起白牙,笑得愉悦。 “君后的琴声和容姿,朕都不舍得打扰。” 她突然说出一句尤其暧昧的话语,让辛在水微怔。 “陛下说笑了。”辛在水禁不起这般撩拨,害羞垂首。 林藏烟知道分寸,于是挑起别的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刚刚弹的是什么曲子?” “回陛下,是臣侍自己编的曲子,名唤《莲花落》。” “竟是你自己编的?”林藏烟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不过很快眉头一挑,“这曲子如此哀伤,可是有什么故事在里头?” 辛在水讶于她能注意到这点。 “是为了、一个人。”辛在水眼神黯淡,心头钝痛。 “……” 为了谁?林藏烟没问。这对辛在水来说是一段伤心事,她没理由去揭伤疤。或许以前她会,可如今,她舍不得。 “陛下还想不想听臣侍弹琴?”静默片刻,辛在水朝林藏烟微微一笑,主动开口,“您以前应该没听过,既然今晚如此凑巧,便再多听几曲罢。” “好啊。”林藏烟回他以一笑。 其实,林藏烟以前是听过他弹琴的。只是他不知道。 八年前的某一天,林藏烟决定和左靔然一起逃课,原因是太傅一连几日给她们布置的作业都是抄书。她们厌烦抄书的无聊与枯燥,觉得要逃一堂课以及做些什么来让太傅清楚地知道她们的不满。 最终她们决定闯入太傅府中,想要将她最宝贝的那棵桂花树上的桂花全部摇下来。 “我上来了,你快点。”十三岁的林藏烟身形高挑,靠着从左靔然身上学来的功夫,也能轻易爬上辛府后院的高墙。 她倚上围墙,早已看见庭院中央花开朵朵的桂花树。正当她想一鼓作气跳下地时,却发现了桂花树下的男子。 那是林藏烟第一次看见辛在水。 也是第一次感慨,这世间当真有如此倾国倾城的男子。 他安坐于桂花树下,面前摆着一张琴。有风吹过,惊落几朵桂花,飘飘然而下,偷偷停靠在他的肩头。他没有察觉,抬手起落指尖,抚出一曲幽涧滴泉般清冽空灵的乐音。 “你发什么呆呢?还不下去。”左靔然攀上墙,不解林藏烟上来这么久还不下去。 林藏烟全然被辛在水勾去了魂。她看也不看左靔然,就问:“他是谁?” 左靔然朝桂花树下望去:“他?既在太傅府里相貌又如此出尘,还能有谁?太傅独子,辛在水。” “别说,这曲子弹得可真好听。”左靔然由衷赞叹。 辛在水…… 林藏烟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真好听,和他本人尤其相配。 “欸?你干嘛啊你?”左靔然见林藏烟就这么跳出了院墙外,压低声音唤他,“不搞破坏了?” “有人在,不太好。” 被他看见了,不太好。 左靔然简直是二丈摸不着头脑,无奈再次跳了下来:“真是搞不懂你呀。” 林藏烟没理她。 她故意将脚步放得很慢,希望能再听久一些辛在水指尖的天籁。 辛在水,辛在水…… 她又偷偷念了好几遍这个名字。 不知道,下次翻墙还能不能再看见他?那时候的林藏烟心想。 她还想着,如果自己下次真的再看见他,就下去打招呼,让他认识自己。 可惜,等下一次林藏烟再爬上院墙时,那颗桂花树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一个树桩。期待能在桂花树下见到的人,也没见着。 林藏烟最后是垂头丧气地回去的。 后来她从大臣们的嘴里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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