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夏天的尾巴彻底溜走，已经是九月十五日，一场秋雨从天空泼洒下来，新下的石门城中却兵戈密布。 石门城残破不堪，城中心一栋有明显大火烧痕的建筑周边林立着众多重甲武士，往来军士巡逻不断，丝毫没有受到这场大雨的影响，如此严密的军容不是怯薛军还能是什么？ 建筑最中心处，一名身穿草原长袍的魁梧男子盘腿坐在火堆后面，他的狐皮毡帽放在一旁，露出留着蒙古发型的脑袋。 火堆上还有一只被架住炙烤着的嫩羊。 这草原猛男大约四十多岁，面色发黄，骨架极大，目有杀气，身上带着非常暴虐的肃杀之气。 “二王子。” 来者正是博尔忽，乃是蒙古名将，他是在战场上拾到的，由成吉思汗的母亲亲自抚养，是成吉思汗小时候的玩伴，从此以后就常跟随成吉思汗征战沙场，异常骁勇，忠心耿耿。 合兰真沙陀之战，成吉思汗被王汗突袭，蒙古骑兵溃散，窝阔台受了重伤。此时，博尔忽杀入敌阵，手刃十几位骑兵，救出窝阔台，并将其脖子上的血块吸干净，然后去寻找成吉思汗。没有博尔忽的奋战，就不会有窝阔台大汗，蒙古汗国的历史将改写。 而能让这等人物率先行礼的，正是成吉思汗的二儿子察合台。 察合台也是一位传奇人物，展开说根本说不完，只能粗略一带。 1211年跟随成吉思汗入关，打的当时的大金纳女请和。 没错，就是岳飞抗金的那个大金。 随后横扫黄河北岸，又跟随父亲西征，灭花拉子模、西辽、建立察合台汗国。 “来，坐。” 察合台招呼博尔忽坐下，就近撕下一条烤羊腿递给后者。 “让你去鲸出港一趟，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二王子的话，差不多都屠了...”博尔忽坐在察合台身旁，接过羊腿啃上一口，油脂从肉中流出。 “不过根据万户汇报，不少人都跳海里去了，少有的也往山里钻去了，这里下了秋雨，鲸出港下得更大，虽然点了火，恐怕也烧不干净，最后应该跟这石门城似的。” “差不多屠了就行。”察合台不以为意地从容撕下一块金黄色的羊肉塞进嘴里，吃得满嘴流油。 “二王子，石门城是旧例，打下之后屠城让儿郎们放松一下，可鲸出港不是已经给我们运了粮草了吗？为何也要跟着一起屠了？” 博尔忽啃着羊腿，忽然发问。 蒙古游骑兵军粮补给很大一部分是靠着劫掠来的，这种劫掠与一般印象中的不同，而是派出一位使者，找到当地的村长或者是什么领头人物，告诉他们需要出多少粮食财帛，规定期限内能拿出来就没事，拿不出来就屠。 眼下成吉思汗与立本开战，石门城便是从立本手上新夺的一座城池，此时的立本只剩下天涯城以及三镇一港。 “军粮是供了。”察合台继续撕扯着羊肉，架子上的羊肉油脂滴落至火堆之中，发出滋滋的声音。 “但是我也派人告诉过他们不许运送上衫应玄的船只，他们还是运了，就该死！” 博尔忽还想要继续开口，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而是叹了一口气。 “你是阿大（父亲，也就是成吉思汗）的义兄弟，辈分比我都高，何必遮遮掩掩的，有什么话说来！”察合台听到这叹气声陡然发笑。 “我们草原人自由习俗在此，没必要像汉人一样过于追求尊卑之礼。” 博尔忽摇了摇头，刚要继续说下去，却闻得察合台极具讽刺腔调的言语： “是啊，可咱们这里偏偏有个小东西要推行汉礼汉制，你说可不可笑？” 博尔忽知道这说的是忽必烈，当下没有接话，而是继续道： “那些鲸出港的渔民也是被逼的，被吴三桂拿刀逼着的，也不能责怪他们。” “军令不可违。”察合台从腰间解下羊皮酒袋灌了一口马奶酒。 “今天这个违了军令，因为苦衷被赦免，明天那个违了军令，会不会也有什么苦衷？管他有什么苦衷，直接屠了就是。” 博尔忽闻言非但没有笑容，反而更加严肃： “咱们先后征战这么长时间，不管是原来的那个世界还是这里，都打下了极大的疆土，这么多叛乱反反复复，为什么他们就是不愿意做我们大汗手底下的牧民呢？” “能当人，谁会去当狗？”察合台哈哈大笑： “你忘了吗？当年蒙古也不算强盛，给宋国送朝贡当狗，给契丹当狗，给辽国当狗，给大金当狗。后来咱们不还是起来了吗？” 博尔忽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说话，只是吃着自己手上的羊腿，二人一时无话，过了许久博尔忽才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 “二王子，可汗有令，叫咱们回新安城一趟。” “肯定又是那个忽必烈整了什么新制度！”察合台望着摇曳的火苗愤然出声： “我早就说了！不要再搞什么汉家制度了！就应该像草原部落的规矩一样，把土地、人口分给万户、千户。” “看看沙河一带的暴民吧！几十万的乱民，杀不绝了。” 博尔忽闻言也是一叹，复又看向察合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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