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止急流勇退那么简单!
其实隐隐的,他早就发现了一些苗头。文官们,总是要有个领头人,总是因为这种那种的原因,分成派系。他们之中的争斗,远比武人更加残酷和隐晦,破坏性也更大。
他一直没有点破,其实也是存了让凌汉自己来说的心思。
“另外,从前元到我大明,五十年宦海沉浮,老臣这辈子看似波澜不惊,其实步步惊心!”凌汉苦笑道,“累了,真累了!”
“权利这东西没有边儿的,越做官年纪越大也越觉得,权利和责任是矛盾的!”凌汉继续叹息,“其实老臣,现在看自己,隐隐生厌,一辈子终究是活成了官霸王,官虫子!”
“人心如此,不怪你!”朱允熥笑道,“你身居高位,总有人要靠过来!”
“归根到底还是臣已位极人臣!”凌汉苦笑,“皇上与臣尊荣,臣一开始如之甘饴,后来却是战战兢兢,惶恐不可终日!”
说到此处,他叹息一声,“仿若欲罢不能之毒药!老臣之所以斗胆请皇上准老臣致仕,就是老臣想着趁自己还算脑袋清明的时候,请皇上给老臣个体面的圆满!”
“老臣是真老了,每日想着落叶归根。五十余年宦海累了,该是颐养天年,看看儿孙的时候了!”
朱允熥再次沉默,然后看了对方许久。
“准了!”
说着,继续道,“你先别急着谢恩,朕准是准了,但比如大学士等官职,朕还给你留着。京中的府邸,也给你留着。日后你想在哪里住都可以,该有的依仗和规制也继续用。”
这份殊荣绝对罕见,意味着即便凌汉不在朝堂,却依然保留着重重特权。
别人是求之不得,可凌汉却轻蔑一笑。
“老臣连官帽子都不要了,这些虚玩意儿,留着作甚?”心情高兴之下,他凌铁头的本性再次暴露出来,“回老家就是回老家,还在京城中留宅子,还摆着当官的谱儿,那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吗?”
“哈哈哈!”朱允熥大笑,摇头道,“你呀你呀!”
然后他忽然看见,凌汉从袖子中掏出一个信封。
“别拿出来!”朱允熥知道那是什么。
凌汉一愣,满脸诧异。
“无非就是你家这些年因为你的身份,额外有了些银子,亲族因为你的身份,巧取豪夺了些许田地,占了官府的便宜。还有这些年,朕和皇爷爷的赏赐是吧?”朱允熥笑道。
“皇上”凌汉猛的瞪眼,“您在老臣家安了锦衣卫?”
朱允熥也脸上一红,“那个锦衣卫有监察百官之责,你家里人这段日子私底下统计这些,总是有风声露出来的,朕也是猜测!”
面对凌汉的质问,他只能昧着良心从侧面回答。
“老臣一辈子居然有锦衣卫盯着?”凌汉银发乱抖,气得不轻。
“坐坐!”朱允熥赶紧把老头按在椅子上,“爱卿上了年岁,可动不得怒!”
说着,岔开话题道,“这些东西,朕不想看也不想知道。你辛苦一辈子,应当的。你还有何要求,一并说来!”
凌汉喘息几番,心里头骂骂咧咧的,干脆把那信封又踹回怀里。
“老臣别无所求!”
“朕许你致仕,勋职上”
“皇上!”凌汉正色道,“臣已是华盖殿大学士,太子太师,特进正一品光禄大夫,臣还要什么呢?”
“再给你加左柱国吧!”
这是文官的极品勋爵,大明开国以来只有李善长徐达寥寥数人而已。而且,所获之人,头上都有顶公爵的帽子。
“加不加的其实老臣还真有件事!”凌汉犹豫片刻,“要是将来老臣眼睛闭上了,皇上给老臣的谥号”说着,苦笑道,“配享太庙老臣是不敢想的,毕竟不是武臣。”
朱允熥想想,“要朕生挽你?”
“请皇上成全!老臣就这么点痴念了!”凌汉起身行礼。
“文”朱允熥想想,“文贞!”
凌汉愣在当场,口中念叨,“文贞?或有不及,但名满则溢,也是皇上保全老臣的苦心!”说着,就要叩首,“臣谢”
“起来起来!”朱允熥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无需如此!你配得上!”
“老臣还有些话对皇上说!”
“你说!”
凌汉正色道,“老臣知皇上也是真性情之人,爱护臣子呵护备至。但老臣斗胆,请皇上日后,不要如此看重臣子。”
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