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梨木八仙桌,就摆在眼前。
朴无用手中软软的抹布,轻柔仔细的顺着桌面木材的纹路,缓慢的擦拭。
渐渐的,本有些暗淡的八仙桌,呈现出一种带着油亮的光泽。
那上面的每一条纹理,似乎也在朴无用的擦拭下,从单纯的纹理,变得鲜活生动。
周围很安静,郭官僧就站在门外,眼睛都不眨的看。
终于,朴无用手上的动作停了。
围着桌子绕了几圈,满意的点点头。
“送库房里去!”
随着朴无用话音落下,偏殿之中出来两个谨小慎微的小太监,开始动手搬运。
“等会!”忽然,朴无用皱眉道,“用袖子把手包住,不然桌子上就带了你们的指纹儿了!”
随后,他才转头看着郭官僧,“他还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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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官僧明白,朴总管口中的他,指的是何广义。
作为直接听命于朴无用的人,郭官僧有义务把一切不同寻常或者感觉到蹊跷的事和东西,都禀告给这位朴总管。
“他还跟卑职说!贺老六痴人说梦,看上王总管家的外甥女!”
“哦?”朴无用细长的眉毛一抖。
“他还说贺老六让他帮着做媒”
忽然,就在郭官僧说话的时候,朴无用竖起手掌,然后问道,“这事你是怎么看的?你分析给杂家听听!”
郭官僧沉吟片刻,心中仔细的组织着措辞。
“卑职是南镇抚同知,管的就是锦衣卫内部的军纪。贺老六在淮安杀了几十号人,其中不乏良家女子,这本身就是触犯律条的!”
“何广义之所以跟卑职说这些,大概就是想让卑职这个南镇抚司出面,收拾他贺老六!”
朴无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在郭官僧说话的间隙,走到一边先是慢慢的洗手。
而后在一张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坐下,拿起一把紫砂壶噙在嘴角。
“收拾贺老六并不是真的收拾!”郭官僧又道,“但也不是假收拾!”
说着,他抬头看看朴无用,“贺老六既然想娶王总管的外甥女,就不宜再在锦衣卫当差!”
“何广义是想用这种办法,把贺老六从锦衣卫中摘出去,安心的过他自己以后的小日子!”
“而且如此一来,不是涉及到触犯王总管的颜面,也成全了贺老六跟他同袍一场”
说着,郭官僧抬头。
下一秒,一个冰冷的声音让他浑身一颤。
“杂家对你有些失望了!”朴无用轻声说道。
“卑职有负公公栽培!”郭官僧忙道。
“失望有二!第一,识人不明!”
朴无用静静的看着何广义,“你觉得何广义是好人?”
“好人谈不上,但是有一说一卑职一直都觉得,锦衣卫能有今日的局面,是何都堂统领有方!”
“这算优点?”朴无用戏谑的皱下眉头,“他若是这点本事都没有,就不配在那个位置上!”
说着,眼神忽然如刀子一般,直接扎过来。
“到底是统领有方还是心狠手辣?”
“这”郭官僧刹那间顿住。
“是,平日里你们看着何广义跟手下称兄道弟的!”朴无用冷笑道,“凡事也都替他那些手下着想,锦衣卫上上下下就没有说话不好的!”
“可是没人说他不好,不是因为他真的做得很好!这世上连银子都不是人人都说好,做人怎么可能做得这么圆满!”
“没人说,是因为想说的敢说的人,都被他给弄死了!”
“心狠手辣笑里藏刀老谋深算乃至背信弃义欺上瞒下独断专行还有瑕疵必报心胸狭窄”“即便他何广义以前没有这些特质,可是他坐了那个位置那么多年,潜移默化的就已经有了那些特质。”
“这就是杂家说的第一点,你识人不明!小看了何广义,也高看了何广义!”
“小看他,是因为他可没你想的那样不够阴险狡诈。高看了他,是因为他更没你想的那样,是为了替旁人着想!”
忽然之间,郭官僧冷汗淋漓。
“我们这样的人,永远不能把人想得很好!”
朴无用继续轻声道,“但识人不明,有心可原。毕竟谁都不是生下来,就懂这些人世间的尔虞我诈。”
“可第二点,真的让杂家对你失望透顶!”
“那就是你到现在,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