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母亲”
昏睡之中的朱高炽,口中发出婴儿一样的呢喃。
他整个人蜷缩在床上,像极了寒冬之中,身无寸缕的可怜人。
徐辉祖坐在他对面,把头埋在双手之中。
而听得外甥一阵阵的胡话,不由得长吁短叹。
“父亲,我好难受!”
朱高炽似乎在低声嘶哑的吼叫,闭目的神态狰狞。
“儿子,让你失望了!”
朱高炽干瘪的嘴唇,吐出含糊不清的词语,“爹,我身上有虫子爬救我救救我”
徐辉祖再也坐不住了,走到床边伸手触碰朱高炽的额头。还好,并未发烫。不但不烫,而且冰冷得异常反常。
“忍过去吧!”徐辉祖拍着朱高炽的身子叹口气,“若不然,等你爹回京,我真的无法交待呀!”
~
咔嚓,天空一道金蛇,骤然穿透阴云,在天空之上狰狞的扭动身躯。
哗啦啦!
安南迟来的秋雨,仿佛要把迟来的怨气在这一刻全部宣泄,使得天地之间满是朦胧的雨线。
噼里啪啦!
那是雨水,无情的打在铁盔上的声音。
冰冷的雨水在盔甲上炸裂,然后顺着盔甲的缝隙,钻到战士的躯体之上,开始弥漫。
杀!
暴雨之中,喊杀声如同海潮,此起彼伏。
阴霾的天地之间,一道道洪流,一往无前的冲击着敌人的阵地。
这里,是安南的富良江北岸,而南岸则是安南人苦心经营的阵地。密密麻麻的江栅,全是安南人的暗堡。
下雨了,本来已经干涸的浅滩,在瞬间满是积水。而这种积水,又不足以让大船行驶。
所以明军,好似踩着泥泞的沼泽一般,艰难的作战。
咔嚓!
又是一道闪电,照亮天地。
高处的朱棣,清晰的看见一伙明军冲进了安南人的江栅,却因为后继无力,又被安南人的长矛戳翻在地,消失在敌人的人群之中。
“打了几天了?”朱棣忽然轻声问道。
在他旁边,同样面无表情的朱高煦,冷冷开口,“三天!”
“贼人快没劲儿了吧?”朱棣笑笑。
朱高煦没说话,而是回头看着明军后方,亮着盏盏灯火的营地。
“四王爷!”
忽然,总兵官韩观,从暴雨之中冲出来。
暴雨洗刷着他的盔甲,落下的不只是雨水,还有血水。
“兄弟们啃不动了!让兄弟们喘口气!”韩观大声吼道。
朱棣没说话,只是瞥了他一眼。
“大雨突如其来,咱们的火器用不上,弓也拉不开”
不等他说完,朱高煦在旁冷笑,“安南人的火器和弓箭不也一样用不了?”
“你”韩观顿时语塞,然后看向朱棣,咬牙道,“四王爷,是不是要我两广的子弟都死光!”
他的心头在滴血,真的在滴血。
安南人如今真的拼命了,黎贼征发了安南最后的力量,倾尽全力要和明军对抗到底。
而眼前这道富良江的防线,正是安南人誓死要保的防线,丢了这里,安南人就大势已去。
从三天前开始厮杀到现在,作为先锋的官兵,都是他韩观手下的两广兵。
他的人如今死伤惨重!粗粗算一下,怕是战死了两千有余!
“你也是老行伍了!”朱棣面对韩观的质问,低声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说着,又道,“你说的你人啃不动了!安南人,也坚持不了多久!这时候,老子让你的人下来,再让别人上去!”
“这么一来二去的,不是瞎耽误功夫吗?咱们上去的人摸不清虚实,安南人也趁机得以休息,加固江栅”
“老韩!”朱棣眼皮跳跳,“仗不是这么打的!慈不掌兵!”
说着,语气变得没那么严厉了,指着安南人的江山营寨,“过了富良江,就是安南的奉化府!”说着,他拍拍韩观的肩膀,“破了贼人,你可率部进城休整!”
韩观无声的看了朱棣良久,然后一抱拳,再次冲入雨幕之中,上马大喊道,“让兄弟们在加把劲,那些贼人老子带你们进奉化府乐呵!”
随后,又大喊道,“老子的孩儿们呢?”
韩观数百亲兵齐声呐喊,“这呢!”
“跟老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