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软轿停在了庄亲王府的后门。
朱高炽从轿子中出来,脸色阴沉得好似能滴出水来。
“爹”
朱瞻基远远瞧见父亲回家,欢喜的从花园中跑出来,却不想他老子只是淡淡的摆手,径直进入院中。
张氏正在正堂准备着晚膳,一见朱高炽的脸色就知他心中定然不痛快,挥手让仆人们都下去,自己单独出迎。
“可是累了?”
张氏搀着朱高炽,进了前厅,笑道,“灶上给早就给您预备了热水,您先泡泡,然后再出来吃饭?”
说着,蹲下身子把朱高炽脚上的朝靴脱下,且顺手拿来一双千层底套在朱高炽的脚上。
“晚上给您预备了您爱吃的茄丁儿打卤面”
张氏边说边蹲在朱高炽的脚边,手轻轻揉捏着朱高炽的腿。
而后者则是眯着眼睛仰着头,靠在了太师椅上。
“您要是想喝两口,有白菜心儿拌海蜇头,松仁小肚。”张氏继续说道, “要不您要是累,就先睡。睡醒了再吃”
忽然,朱高炽睁开眼,看着妻子,“嗯,你哥哥他们来信儿没有?”
张氏停下手上的动作,也看着朱高炽,“您说我哪个哥哥,我大哥二哥在西北,三哥在河北呵呵。”
她本是出身武将之家,家中的兄长们也都是武夫,但这些年因为朱高炽这位王大臣也是水涨船高,都在各地担任要职。
“你大哥和二哥”朱高炽略微停顿,开口说道。
张氏的大哥张昶是兰州卫指挥使,二哥张旭则是甘肃都司的河西屯田使。
甘肃在早先的时候,归陕西行省。
而后各行省设置巡抚,又再度单独成省。
在大明诸边之中,甘肃的地理位置最为重要。
甘肃的西边是察合台汗国的余部,南边则是藏区。
尽管这些地方在名义上已表现出了臣服之意,但这种臣服也只能停留在表面,不可深信。
所以甘肃作为隔绝藏区和察合台汗国之间的突出部,地理位置异常重要。从洪武朝开始大明就在此布置重兵,保护河西走廊还有背后的关中。
而且这地方,还连同着遥远的西域
张氏看了看朱高炽的表情,揉着膝盖站起身,轻轻在他身侧坐下,张口道,“可是我二位兄长有了什么过失?”
“哎!”朱高炽叹口气,“现在还不清楚,但应该是让人拿了把柄”
“可是要连累到王爷您?”张氏又问。
朱高炽一顿,苦笑,“连累我倒不至于,但”
“但毕竟是我的兄长,是您的岳家,他们若是犯事了,您也说不清楚!”张氏捋了下鬓角的头发,正色道,“而且,您又不好不管,对不对?”
朱高炽微微叹气,没有做声。
“在我看来,王爷没什么为难的!”
张氏笑着开口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即便是我的两位兄长真的犯了错,大明自有国法处置。您不用,也不能觉得是我的兄长,就想办法帮着遮掩,甚至是姑息”
随即,她又开口道,“多少人在暗中盯着您呢!我一个女流之辈都知道,多少人都盼着您出事呢!”
“话是这么说,但真有事,我能袖手旁观?”朱高炽苦笑道,“我就算想避嫌,怕是别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您这话就错了!”张氏正色道,“犯法就要伏法,而且皇亲国戚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到时候真要是您必须露面的话,您不但不能想着所谓的亲戚人情,还要铁面无私”
闻言,朱高炽表情郑重的看向妻子。
“我当然是希望我的兄长好,我也相信他们的为人。可是这么多年没见了,如今他们也都是位高权重哎,要是真行差踏错,也不稀奇!”
张氏正色说道,“您身份在这呢,若是真出了这种事,呵呵!别人不拿这种事做文章,反而是见鬼了!”
“我呢,女流之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说到此处,张氏看着窗外,低声道,“不能因为我娘家的人,连累了咱们的自己的小家。更不能以为我的哥哥,连累了王爷您”
说着,忽然抬头,“他们若是死罪,那就死!他们儿女,我自会养。但我绝不会,让王爷您糊涂!”
朱高炽沉默片刻,微微一笑,“不是你想的这样!”说着,叹口气,“也不至于你说的这样!”
“那就更没理由一脑门子官司了!”
张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