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七月,热得跟下火似的。
树叶都卷了,青石板的地面冒着烟,打个鸡蛋上去,能他妈熟了。
人热的穿不住衣裳,哈巴狗就算躲在最阴凉的地方,也把舌头耷拉的跟他妈黑白无常似的。
城门口官府的告示,早就被晒得变了色,连字都晒化了,内容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
唯独那醒目的永昌三十二年的落款,还顽固的展露着。
但,这是穷人的世界中的景象。
富人的世界中,热就是夏天该有的风格,越热越是盛夏。
通州运河沿岸,英烈祠正对着的运河,波光粼粼。
清澈的水面上鸭鹅游弋,鱼儿隐约可见。
而在岸上,早年间朝廷重金挪来的参天大树,把夏天的炎热遮挡的严严实实的。
成片成片的绿荫之中,夏日那烫人风经过绿荫的过滤,变得清凉起来。
放眼望去,林间到处是五彩的帐篷,豪华的马车。
顽童嬉闹,骏马悠哉,酒茶飘香。
吸溜...
朱高炽坐在马甲上,一口下去半片冰镇西瓜没有了。
嘴皮子翻翻,西瓜子吐在边上的铜盆中。
在咧嘴,一整块西瓜就下肚了。
然后意犹未尽的去拿下一块...
“你都吃了两三块了...”
旁边的躺椅上,朱允熥斜躺着。
他一身圆领宽松的道袍,左手藏在袖子中,放在小腹上。
右手轻轻的摇着折扇,看着朱高炽,满脸是笑。
十五年过去了,他比以前老了很多,原本隐约还能藏住白发的鬓角,现在是显眼的霜白。
朱高炽也显老了,他胖乎乎的脸上带了皱纹,好像也更胖了,而且腿脚不是很好,夏天极其难过,喘的厉害。
历史改变了许多.....
但让朱允熥庆幸的是,他所在乎的人,在乎他的人,都还在!
朱高炽这个历史英年早逝的家伙,还在,还在陪着他!
“天忒热...”
朱高炽终于没去拿冰西瓜,而是端起了凉茶。
“刚吃完凉的,又喝温茶,你那肚子不要了?“
朱允熥又道,“你就不爱爱惜自己的身体?”
“臣这身子好好的呀!”朱高炽大肚子起伏,摊手道,“没病没灾!”
朱允熥瞪他一眼,对边上已经成了红衣太监大总管的王振说道,“给庄亲王拿个凉快的手巾吧,擦擦脸!”
“是!”
王振躬身,亲自投了手巾,双手交给朱高炽。
后者拿过来,对着头脸就是一阵用力的胡撸....
“再过个把月,秋老虎来的时候,老二那边的哈密瓜,香瓜就该送来了!”朱高炽又道,“您说这几年我怎么了,就是喜欢吃甜的....”
大明在这十五年间,终于有了西域。
不是打通丝绸之路,而是有了西域。
十五年的征战,数十万大军连番出击,把日月星旗插在了昔日张骞班超走过的地方。
“你不是想吃瓜,你是想你家老二了...”
朱允熥闭着眼,“想他,就让他回来....能赶上过中秋...”
朱高炽低头沉吟,“不行,那边还不稳当....”
他胖脸狰狞着,“总有人不服天朝管,得老二那活阎王在那镇着....”
说到此处,他又道,“皇上....今年西域的驻军该轮换了,还是选京营的兵吗?”
朱允熥淡淡的说道,“这些事,你和六斤商量就行,商量完给我个结果就好了...”
这些年,他渐渐的把国事都交给六斤了。
六级正值壮年,精力充沛也需要历练。
是的,上位者是需要历练的,没人生下来就会当皇帝。
而且朱允熥明白,他已经当太久的皇帝了,若是在独揽大权,即便是自己的孩子,也会有别的想法。
就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阵阵马蹄。
“一哥儿....!”
朱允熥睁开眼,看着骑马走来的一众少年们,脸上满是宠溺的微笑。
当先被簇拥着的少年,正是他的嫡孙。
到目前为止,这十五年间六斤也生了四个儿子,嫡子只有这一个,小名一哥,大名朱遵锦。
他在两岁的时候,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