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阴风从打开门的门里刮出来,带着一点点的血腥气。白青近日对血腥味实在是敏感,闻得太多了。因此,绝不会弄错。她让老教授站在身后,召唤出黑白无常。
白无常笑眯眯上前一步,推开门。
门后没有人。
前院野草疯长,枯萎的树木像一只只张牙舞爪正待朝她扑来的怪兽。
“嘎吱——”
生锈的铁质摇椅轻轻摇动,像是有人在有序的晃动它一样。两张摇椅上的确也有东西,但被长桌挡住,看不分明。
白青走过去,明明没有下雨,木质的地板却极为湿滑,缝隙里长满青苔。她不得不抓住旁边的扶手避免摔倒,等重新站稳,低头一看,摇椅上放着的竟然是两只小坛子。
白瓷描金,大肚宽盖。中间一个“奠”字,顶有白色封条,黑色墨字。
过河遇上摆渡的——碰巧了。
这种罐子白青熟啊!它是骨灰坛,用来收敛死者遗骸的。
一罐写着“甄沛”二字。
甄沛,老教授妻子的名字。
这位老太太的确已经过世十年,但她骨灰不该在此处。
白青再看向第二罐,她心中已有猜测,但看到封条上面的字还是忍不住微微蹙眉。
这一罐写着“关翰林”三个字,正是老教授的名字。
老教授走过来,白青连忙转身扶他。
老教授年纪太大,摔上一跤不得了。他看到自己的骨灰坛一点都不害怕,还弯下腰抚摸坛身表面,露出怀念的神色。
“这两只骨灰坛都是我挑选许久才找着的,难得我和小沛都满意。”
可惜,其中一只已经埋在墓地里。
属于他的那一只,他已经很久没有拿出来看过了。
白青原来的世界里,老一辈有给自己准备寿材的习惯。这是重视身后事的理念演变而来的习俗,而且提前为家中生病的人准备丧葬用品,也有冲喜的作用,可以驱魔祛病。
没想到,白青能在新世界里撞见老习俗。
“走吧!”
老教授直起腰,看向家中的目光又是期待又是恐惧。他叹息一声说:“再不进去,小沛该等急了。”
房子用的是不锈钢的防盗门,也是红色的。门漆像是刚泼上去的一样,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白青有种错觉,推开门手上会沾上油漆……
幸好,门大大的开着。
屋内没有开灯。天色渐暗,黄昏的光线照不亮室内。镂空的老式红木鞋柜摆在门口,青花瓷瓶中一束白菊花开得正好。玄关的地上放着舒适柔软的室内拖鞋,有两双。一双是为老教授准备的,深灰色,没有任何装饰物。另一双是浅粉色,鞋面上还有一个可爱的毛绒猫咪图案,一看就是为年轻的女孩子准备的。
白青记得,老教授在电话里明明没有告知爱妻学生的性别……这是一个巧合吗?
两人换
上拖鞋(),走进室内。
这是一幢两居室的平房建筑?[((),和白青宿舍的结构一模一样。离开玄关,就可能看到餐厅。
一道不算高大的人影背对他们,站在餐桌旁。那是一位穿着米白色开衫毛衣,同色系长裙的女性,若非花白的头发印证着年龄,实在看不出她是一位年迈的老人。
那种干练优雅的气质,哪怕是在花样年华的姑娘身上都难以看到。
只是不知道正面又是何种模样……
白青提防着“惊吓”发生,老教授却真像回到家里一样放松,他唤道:“小沛?!”
女人听到声音,转过身。
同时,屋内全部的灯瞬间亮起来。
没有什么恐怖的景象出现,有的只是惊艳。岁月从不败美人……老太太的脸上有很多皱纹,她死的时候差不多八十岁了,没有皱纹,那是妖怪。可每一根皱纹里都是温柔,松弛的皮肤里装满娴静,特别是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不像一般的老人一样眼白和眼球随着年龄变大而逐渐浑浊,蒙上一层暗黄的薄膜。她的眼睛是很灵动的,而且很亮。
灯光照在她的身上,像是给她打上一层美颜的柔光。
白青不是一个在乎容貌的人,却莫名觉得自己和老太太站在一块都自惭形秽。任何一个男女第一眼都不会看到她,只会看到老太太。
白青也不是一个容易对活人产生好感的人,可是看到老太太的第一眼,她就不可抑制的产生一种面对贵宾时才会出现的亲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