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中遇见不止人事,更有甚者,天道。”徐飞突然胸中涌过一道暖流,
不由得慷慨激昂起来,“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流沙河江湖滔滔、泥沙俱下,
历来数年,是众生皆苦!然人心难测,历史轮回,又何曾饶过神仙!惘然长生,
惶惶不可终日者俱在!如何一直索取?又如何能持续获得?不过冤冤相报,难以为继。”
“然则跳脱天道不可,报复人事更是不必。所得即使在天庭也不可源源不断,
兴衰乃认知到之地之必然。因而精神平等为唯一可达到之平等,其余,尘归尘,土归土,
洪荒数年之后,又何记其数?”
“兄但可跳脱出这前尘往事,与世人尘埃皆诀别,可谓归隐。”
“然我不舍。”卷帘大将仰头长叹息起来,“想知我身上所谓前尘往事么?”。
“愿闻其详。”
于是卷帘大将便侃侃而谈起来。
在人间旅居数十载,他纷纷扰扰做了许多事,也看着别人或功成名就,或一无所成,
自己则身处其中,不上不下,惶惶不可终日。在人间之俗名已然记不清晰,
只依稀记得父亲是一名在山野丛林之中围追猎杀猛兽之赏金猎人。在丛林里四处围猎时,
救助了同在一乡镇中的同行而被奸人陷害,最后在被围追堵截时不幸丧命故土。
其妻,即卷帘大将之母,因幸运逃脱追捕,持续逃难至异国他乡产下卷帘大将,
后在当地定居。因此缘故导致他早年背井离乡,长大后拜异国神人为师,
并因其悉心的教导从而习得一身高强武艺及练就强健体魄,为将来飞升做了人间的准备。
但人生有三重至苦:颠沛流离,背井离乡,生离死别。如苦难过度盛行,
则会在一人心中种下极度不安之种子,为从今往后苦难埋下伏笔。他于异乡是外人,
于故土为过客。他与母亲好不容易回归故土,却早已是物是人非。
母亲不堪忍受奔波四处之苦,很快丢下他一人离开了人间。
在那之后他参加多次科举,却屡次不中,频频落榜。孤家寡人久了,也未曾成家立业、
娶妻生子和兴旺人丁。
于是于第四次名落孙山后,他行走至老乡之玉帝庙宇,决定拜别后了此残生。
无所谓十八层地狱还是直上云霄之极乐世界,总之人世间他只想草草这般了断。
那日,狂风大作,雷电交加。
必有仙人在此渡劫,也必有凡人于此陨落吧。那时还是凡夫俗子肉眼凡胎的他暗自神伤。
天雷毫不知情渡劫人或凡人之苦疾冷暖,只不过是一道又一道地晴空撕裂、当头劈下。
寺庙内外,气氛异常紧张。只听得一阵沉沉闷雷,
方圆数里之内的人无不惊恐扭曲了一下表情。轰鸣声刚有一丝消退之意,
紧接着又一道惨白巨闪划破天空,映在寺庙的青砖红瓦之上。
卷帘大将,那时他确实还不能算,跪伏在蒲团上,点香默念,暗求宽恕,
却始终未能成三拜便油尽灯枯、红蜡烛也灭了,香也断了。
天公似是怒了,忽然就裂开了一道口子,珍珠代销的雨滴雨点从里面猛然倾泻而出,
先是噼里啪啦乱成一团乱麻,紧接着就无比齐整地一泻千里。不过一会儿,
地面便成了小溪,逐渐就要成大江大浪、滚滚波涛。风声呼啸中混杂着雷声嘶吼,
越下越大,时不时还有一道又一道电闪雷鸣划过。凭借雷声壮胆的雨点愈来愈激烈,
仿佛是沙场冲天的炮火一般,密集地撞在地上,似是要和天上雷鸣拼比声音之大小。
虽然百般不解,但卷帘大将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那威风堂堂、
凡人莫要靠近的玉帝雕像脸上,淡淡浮现一层金光与微笑。
“至苦之人,是在此渡劫么?”突然他听得一声惊雷伴随洪钟般的质问,
一时分不清云里雾里。
“是谁?!是何人?!!”他一时心中慌乱,下意识双手背向身后,
要取他善用的千征窄铁斧来挥舞一番。
“是能征善战之辈,可惜却无用武之地。”那靡靡神语还在敲打人心,
“此生既无功名,更无家业。如此,岂非是斗志尽数丧尽、甘于平庸、籍籍无名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