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的谢二,收回了视线,他转过脸来,对管家温和地笑道:“只是忽然咳了一下,不关风的事。陶叔你也未免太过紧张。”
这是一张极为俊逸的脸,俊眉朗目,鼻梁挺括。
说话的声音清清朗朗,如风吹过林梢,真叫一个清风霁月,出尘无二。
唯独,太过削瘦了一些。
立在窗边,似是一根林间竹子,风一吹便能将他给吹折了。
可陶管事知道,这些不过是表象。
少爷在关外出身,关外长大,骑马射猎,不在话下。枪法也很有准头,还曾领着家里的护卫队,击退过土匪,护老爷以及众家眷全身而退。
是近年来……才渐渐荒废了武艺。
想到少爷自关外而归,便一心一意为谢家尽心竭力,对老爷更是敬重有加,结果却落了个惨遭弟兄排挤,父亲猜忌,“发配”来这偏远符城,陶管事心中自是难平。
将薄衫在谢放肩上轻压了压,管事压低了音量,“总之,您千万保重些身体,可不能叫那些个小人称心如——”
谢放最不喜身边的人话人长短,尤其是北城谢家府中之事。
是半个不好的字都不许人提。
管事的话说到一半,自知失言,歉然地道:“抱歉,少爷,是老身年事渐高,愈发啰嗦了。”
谢放眼露恍惚之色。
上一世,陶叔也曾这般“啰嗦”过。
那时,他因终日赴会饮宴,或梨园听曲,或于家中呼朋唤友,消耗太多精神气,一日因从一位友人家中归来,时逢大雨大病了一场。
病好了之后,站窗旁听着鸟声解闷,陶叔也说过这句话。
只是那时,他确是嫌陶叔“啰嗦”,加之不喜陶叔总是有意无意说父亲同几位弟兄的不是,对这位自小就跟在他身边的老人渐渐萌生了不满之心。
后来一系列的事件证明,他那几个兄弟确乎是豺狼,他父亲更是豺狼之首。
是他枉做了一回傻子。
今世……是断不然那般蠢了。
是的。
谢放已是“死”过一回。
他殁于庆和十年。
许是他在阿笙的墓碑前发的心愿起了作用。
他在阿笙墓碑前,以血起愿,倘使有来世,他定然护阿笙一世无忧。
老天开眼,竟真的让他有了重活一世的机会。
重生回到他跟阿笙初相识的这一年!
天知道,这半个月,他灌下去多少药汤,才终于使得这副被他折腾得太狠的身体,终于能下床走路,乃至现在,渐渐地回复了气色。
认错没能得到回应,陶管事已是习以为常,少爷没有生气,已经是很给他这个老奴面子了。
陶管事出声道:“少爷,我扶您去榻上休息会儿吧?”
“陶叔。”
陶管事心里头直犯嘀咕,心说少爷该不会刚才没出声敲打他,这会儿缓过神来了,要说他个几句了?
以少爷对北城谢家那股子护着的劲,不是没有可能。
陶管事的一双忽然被握住。
陶管事眼露错愕神色,谢放拍了拍这位因他而辛劳了半生,手背肌肤都粗粝褶皱的长辈的手,“您放心,我会保重我自己的身体的。”
唇角弯出一抹浅浅的笑痕:“我还要给阿贵娶妻,看着阿贵的孩子,您的第一个长孙出生,再给阿贵的孩子做媒呢。”
阿贵是陶管事的大儿子,现在北城谢家主家当差。
阿贵武艺高,胆子也大,为人忠厚,是看家护院的好手。
前世,父亲跟他要去阿贵,他天真地以为父亲是看重他,这才将他的人带在身边培养。
实则,既是断他左臂右膀,阿贵更是父亲用来要挟陶叔的人质。
只要阿贵一日在父亲身边当差,陶叔便不得不听命于父亲。
最后,逼得陶叔不得不在他跟阿贵之间,做一个取舍……
提及儿子阿贵,陶管事向来严厉的面容竟流露出几分腼腆之色,“少爷您这是说到哪里去了!”
陶贵今年十五,真要说娶妻,确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