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爷爷走的时候,天空初雪飘零,在天地之间纷飞。
在地面簌簌地铺上浅浅一层。
秦爷爷院里那株最爱的梅花凋谢了。
南方的气温较暖,每年初雪时间往往在12月份以后,这一回早了一个多月,像是特意来送别秦爷爷的。
在阵阵不绝的哭啼声中,秦爷爷的骨灰葬入青峰崖的一处紫竹林边。
秦奶奶早已经哭晕过去,由人护着到秦六爷的办公室休息,军医在给秦奶奶检查身体。
秦砚北久久站立墓碑前,红着眼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痛哭,只是这么一直站着,一动不动。
苏叶莱默默擦去挡视线的泪雾,秦爷爷的死固然令她悲痛,但是她很不解一件事。
之前怀疑背后操控这个世界的人是秦六爷,或者秦砚北也有参与过一些。
可秦爷爷是他们的亲人,想救下他还不容易吗?何至于抢救失败,等着他的生命走向终点?
秦六爷的身影从远处闪过,苏叶莱眼尖看到,于是疾步跟上。
她跟得明目张胆,没有任何埋藏踪迹意思,也知道故意躲躲藏藏,也躲不过他们这些人的眼睛。
对付敏锐的人,与其遮遮掩掩,不如直接就单刀直入。
“苏小姐有何事?”秦六爷在一处没人的拐角停下。
“秦先生,听闻您是秦爷爷唯一的门生,这恩情是独一份的,如今他老人家离世了,您难过吗?”
“苏小姐说笑了,他是我的恩师,也是我的父亲,人非草木,又怎么会不难过?”
“那你就不想救他吗?”
“人会生老病死,他已经77岁高龄,又被人投了毒,即便是最好的医生都救不回他。”
“医生救不回,但你们不是有操纵别人的生死的能力吗?不是有戏耍人的本事吗?你们的系统呢?拿出来啊!复活秦老爷子!把金铭禾还给我!”
苏叶莱说话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在轻颤着,她怒目仇视着秦六爷,到最后几乎是歇斯底里起来。
“苏小姐,我知道这两件事情对你打击很大,但是你要保持清醒,这里不是科幻片,没有那么多奇奇怪怪说法。”
苏叶莱使劲摇头。
不,不是的。
这里是不是科幻片另说,但绝对是奇奇怪怪的世界,看上去仿真,但是人人都像是牵了线的木偶。
对了,在木偶的认知世界里,也会有他们独一的世界观。
他们从来不会觉得自己被俯视着。
他们沿着既定的轨迹向前行,哪怕清楚认识到了自己的路好像早就被铺好的,也会从大脑中提取出一个可以自圆其说的说法,并称之为宿命感。
“她的状态不对,你劝导一下吧。”秦六爷冷漠着脸说。
这冷漠的表情让她的心沉入谷底,她也同样的冷了脸,脸上温热的泪正在骤然冷却。
就在她头脑开始狂风暴雨式的谋划之时,身后一暖,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陷入一个怀抱中。
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苏叶莱也不挣扎,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待在这个怀抱中。
深秋天已转寒,她需要这份温暖,来给她力量。
她怕时间久了,自己会成为冰寒石铁心,她不要那种感觉,像是僵尸一般,没有一点点余温,没有一点点弹性。
这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稳下心神后,苏叶莱再次询问秦六爷:“你活着是因为什么?就仅仅是因为活着而活着吗?你压抑住了自己的七情六欲,做到万事如尘埃过明镜,一片不染身。然后呢?你活着是为了什么?每天冷漠地吃饭,冷漠地拉屎,如此循环?”
秦六爷冷漠的脸上有了裂痕,眉眼处抖了两抖。
“苏小姐,或许你说的对,只是人死不能复生,希望你能明白。”秦六爷背过身走了。
苏叶莱想去追,想继续从灵魂上拷问他,刺激他,但是被身后的人抱紧了。
“苏叶莱,别去纠缠,不会有答案的。”
“那你知道答案?”苏叶莱掰开他的手,绕开他的怀抱,转过身认真看着秦砚北的眼睛。
秦砚北的眼神从一瞬的迷茫中再次明亮起来。
“什么答案?”他询问。
“算了。”苏叶莱忽然又不想追问了。
既然他们都不想说,都在逃避,连自己最亲的亲人走了,都能够做到这般无动于衷,那继续盘问又能问出来什么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