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那么怕疼，定然也很怕死，朕那么爱你，实在不舍得你和朕一起死。”
萧褚修松开了嘴，他咬住雷翩翩耳垂的那一下是用了力气的，耳垂被咬破，血顺着雷翩翩的脖颈流下。
他伸手扣住雷翩翩的后脑勺一脸深情的将额头贴紧雷翩翩的额。
“你说如果你遇到了生命危险，你的谢姐姐会不会为了保住你而选择下令放我们离开？”
同床共枕数年，萧褚修这句话什么意思实在明显。
雷翩翩心头颤动，不难以言喻的悲伤弥漫开来。
她知道，她许会死在萧褚修的手中，也可能死在谢南醉的手中。
一个会危及到国家统治的存在和她比较，是人都不会选择因后者而放过前者。
若换做在三年前，雷翩翩会坚定地相信谢南醉会选择自己。
可这些年来她也一点点的成长了，她明白在恭城相识那几年的交情比较起天下来说实在太过渺小，她没有自信谢南醉会选择自己。
从她爹死去的那一刻开始，她便从恭城无忧无虑的雷大小姐，沦为了这三州之中微不足道的一颗小棋子。
而棋子所能发挥的作用，便是助执棋的一方得到这局棋的胜利。
因为清醒所以痛苦，雷翩翩情愿她是几年前什么都不懂的自己，至少在面临选择，知晓自己不会被选择时，不会那么难过。
雷翩翩的沉默在萧褚修眼中何尝不是一抹胜利的希望。
他手里还捏着两张牌，若是输了，就算是死，他也要拉谢南醉一起下地狱。
殿中的文武百官已经被杀得一干二净，萧褚修起身弯腰将雷翩翩打横抱起，带着她踏过满殿尸体，走出殿外。
恍惚间仿佛已经听到远方的喊杀声传来。
“终于要来了。”
萧褚修幽深的目光眺望远方。
大雨倾盆，乌云压城。
——
西澄大军的抵御对于承国军队而言几乎不堪一击，城门大破之时，百姓们纷纷上街主动归降。
他们早有耳闻景帝的名声，知晓其攻城之后从不屠戮城中百姓，反而会带上补给，救助每一座城池中因饥荒而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的百姓。
西澄的饥荒在萧褚修的不作为之下早已达到了可怕的地步，从逃荒到人食人，再到被当成补给军粮，随时可能会被吃掉。
西澄国的人口锐减，已经不足四年前的十分之一。
当初一路逃亡来到京城的人在萧褚修放进来时还在庆幸欢呼，可后来当打起仗来便被拉出去宰杀时，他们才逐渐慌了起来。
过去这么久，如今京城之中早已不见流民，他们或是死了，或是侥幸找到了能够活下去的方式，在他们曾经以为是希望的地方躲避着官兵的搜查。
如今京城街道上无论昼夜，都没有百姓出来行走，家家户户紧闭门窗，生怕着下一个被拖出去宰杀当军粮的人是他们。
在这样极度的恐慌之下生活多年，外头总是时不时地传来景帝如何善待他攻下的城池，为他们重建家园，让他们不再受饿。
对景帝攻打国家的愤怒一日日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心中隐隐的期待。
他们也想要一个明君，一个仁君，而不是像萧褚修这样让他们当做后备粮食的暴君。
终于等到这一天，街道上紧闭的门窗纷纷打开，百姓们从家中踉跄着跑出来，跪地雀跃欢呼，高喊着明君入京。
所有人在亡国时面临其他国家的军队到来是这样的场景。
城破之时，领军大将高喊着降者不杀，一路入京除去砍杀一些负隅顽抗的守城军之外，没有任何百姓的血沾染在了承国将士的刀剑下。
当然，这一切归功于在谢南醉看似没有动作的几个月里，所做下的功夫。
世人常以为掌控天下之人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可在掌控天下之前构成天下的是什么呢？
是江山是百姓。
若空有江山而无百姓，这皇帝当起来更像是楚西宸一样，失了民心的他在起义军带来希望的瞬间，江山便陷于危难之中。
而没有江山也无民心的萧褚修，便像是现在一般。
城破之时迎来的不是恐惧的慌张叫喊，而是雀跃欢呼。
这皇帝当得，除了每日担惊受怕便什么都没有。
每日怕什么时候有人来打他的江山，将他从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上，怕身边人是否表里不一，明面忠心，背地害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