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镰,是庄户人家最讲究的礼仪,一项都是家中长者祷告了天地之后享受的尊荣,现在这个光荣的角色被张老实让给了吕世。
恭恭敬敬的双手捧上镰刀,恭敬道:“秋收开镰,请大师傅施行。”
吕世也不矫情,虔诚的接过镰刀,祷告是不会,但祝愿的词句却是随心而发,听了到更是亲和虔诚。
一镰下去,就是一抱沉甸甸包含对生活无限憧憬的麦子。
“开镰喽——”张家父子一起欢呼,然后开始在这艳阳高照的秋日里挥汗如雨的收割。
成垛的小麦被运到打谷场,沿途上见到的每个人都是欢天喜地一片幸福之光。
然后是碾压,扬场,然后是把每一粒都小心的拾起,装入口袋或者是瓦瓮之中。
忙碌的时光是辛苦但更是快乐的,当最后一粒小麦被小心的装入口袋里之后,张家破败的房舍里竟然装不下了。
收割的日子不是一天就能完成的,吕世这个庄稼门外汉简直成了累赘,大家都嘻嘻哈哈的赶他走,别耽误大家的劳作。
吕世和赵大海就只能带着自己的长弓,上山打猎去了,当然三儿被张老实派去不离吕世左右侍候着。
这秋天正是猎物肥胖的时候,打下几个就是一顿丰盛的大餐,这几天连着吃了几顿饱饭,现在大家爬山涉水已经不觉吃力,于是慢慢的就进了大山深处。
现在吕世的箭法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当然还是以蒙为主,这让口无遮拦的赵大海很是奚落一番,更是在箭法出众的三儿面前无地自容。
现在院子里就只有张老实和他的婆姨,望着这如山的小麦,张老实就一直蹲在麦垛前,嘴里喃喃自语,算计着交上官家的皇粮赋税,自己还能剩下多少,剩下的留着多少备荒,拿出多少换些盐巴日用,是不是该凑些彩礼,给已经二十岁的大小子说和门亲事,自己成亲的时候可是在十五,十七便有了他的,都是这些年艰难才耽误了传宗接代的大事。
“呦呵?张老实好快活啊,怎么,秋收完结啦?”正在张老实幻想着的时候,院门外一声阴阳怪气的招呼,吓了张老实一跳,忙站起身回头看时,却是几个张家乡勇在一个本县衙役的带领下,正旁若无人的走进了院子。
张老实一见是官差,忙战战兢兢的赶紧迎接。
明朝的时候,对于乡里的管辖主要是靠乡里大族或是宗族族长,这张家庄的里正自然而然便是那张老爷了。
“上差前来,没有迎接,真是罪过,小老儿这里赔礼,赶快院子里坐。孩子他娘,赶紧烧水,侍候着官差。”
那张家二管家却是把手一挥道:“你张老实也不必忙碌,咱们也没看上你家的开水,更没有时间和你磨牙。”
张老实就一再点头哈腰道:“是是,我这小门小户的怎么能看在您的眼里?您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原谅折个。”
“废话没有,我问你,张老实,今年的收成不错吧。”
“托各位大爷的福气,今年倒是一个难得的好收成。”
“那皇粮赋税该缴纳了吧。”那管家阴阳怪气道。
“那是,那是,我家祖祖辈辈的,哪时候欠缺过皇粮国税?今年又是个好收成,正想着缴纳,缴纳完了,剩余的还想给大小子娶门亲事的。”言语间虽然谦卑,但脸上却显示着一点点小小的底气。
那张家管家闻听,却是把嘴一撇,然后对那衙役道:“官差大人请稍坐,待我给张老实一家算算这赋税皇粮徭役捐苛多少。”
崇祯年少登基,意图励精图治,可惜手中严重缺钱,于是就规定各省赋税一定要实收,不许地方官拖延耽误。同时崇祯和东林内阁认为应该显示出新朝气象,决议清查各省积欠流弊,以图把以往历朝落下的缺口都补上。
就是,天下百姓欠着朝庭钱粮算是什么事?
便这陕西,万历朝估算每亩产粮大约能卖银五钱左右,亩税是银两分左右,加上辽饷两分七厘,共应四分银到五分银上下。在万历年和天启年间,遇到灾荒的时候不但免去这笔,而且还会有相关地赈济。
但崇祯以及那些清流却认为此法不当,都是这个办法才使得大明国库入不敷出,都要饿了老鼠。到了崇祯元年,皇帝的内库已经无法对陕西灾区进行赈济,不但如此,崇祯等认为,陕西灾荒或许有,但也一定是地方官吏夸大了事实,现在国家正要中兴,急需用钱,于是还下令要一视同仁地收赋税,补齐积欠。
明朝建国初期,陕西各军镇的军粮、武器、被服都由军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