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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所有的离军战士都出城了,赤旗飞扬,火光吞吐,双方的阵营从未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全体列阵对抗。没有人敢于轻动,也没有人再能回退。
紫荆长射的弓箭手们挽着强弓,臂力已衰。但是副将的令旗久久没有挥下,离军那股冰冷的气焰仿佛一堵巨墙横在面前,箭在弦上始终没有发出。
绝对的寂静中,可以听见火把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手心的汗水沿着长弓缓缓滴落,“啪”的打在脚面上。
有人打了个哆嗦。
一枝羽箭脱离了弓箭手的控制,直射对面离国的赤色大阵!
五
殇阳关中,老人立马在高处,站在重重火焰中。火光照在他的黑袍上,一层红光如水波一样流动,黑衣从者们跟在他的身后。
烈火在燃烧,浓重的黑烟腾空而起,老人的长袍逆风飞扬,扫过火焰,却不燃烧。火焰仿佛畏惧他,黑袍扫过的地方,火焰便低迷下去。那匹被蒙着眼睛的黑马也不畏惧火光,它沉默地站着,像是黑曜石的雕塑似的。千万人的咆哮忽然爆开,从远处如潮水般扑来。老人缓缓地张开双臂,像是要去拥抱无限广阔的天空。
“开始了!这乱世的火,烧得真是绚丽。”他用低沉的声音唱颂着说。
他回头看向四名从者中的一人,那名从者缓步出列,来到老人的马前跪下。老人以手按在他的头顶:“我的孩子,神的威光与你同在,你的魂将不朽,永远行走在天空上,与星辰同命。”
从者拜服下去亲吻老人黑袍下踩着马镫的鞋子。
随即他抽出自己腰畔的短佩刀,从小臂上方扎入,贯穿了整个小臂。血从刀锋流了下来,他手中早已握着一只白色的瓷瓶,他以瓷瓶盛了自己的鲜血,恭恭敬敬地捧上去,放在了老人的脚下。
“去吧,”老人低声道,“极大的功勋在等待着你。”
从者转头穿过火焰,大步离去。老人在黑马脖子上拍了一掌,带着剩下的三名从者离去。和离军出城的方向相反,他们去向北方,帝都天启城所在的地方。
六
赤红色的大潮浩浩荡荡,冲向了联军的阵线,紫荆长射的羽箭也在同一刻离弦。赤旅步卒高举着盾牌在头顶遮挡,另一手持着方口蛮刀大步向前,第一排的人立刻倒下了,随后的人跃过他们的尸体,依旧向前。目睹离军以血肉之躯迎着密集的箭雨推进,即使是阵后待发的骑兵们也看得悚然动容。喊杀声湮没了一切,瞬间将殇阳关下变成了咆哮地狱。
塔楼上,诸军统帅遥望战场,神色各异。
“不愧是赤旅,”息衍慨叹,“想是些完全不知道死亡为何物的人。”
“和雷骑相比,赤旅才是嬴无翳立身的根本,”白毅沉声道,“即使水源中被下了毒,赤旅依旧足以和我军一战。离军赤旅,天下第一的步军,野战要封住它,并不容易。”
“依你看,双方胜负各占几成?”
“我不知道,我们也只能等着结果,”白毅比了一个手势,“这里没有火炉,诸位将军请落座饮酒,驱一驱寒气。”
塔楼中央果然放了一张桌子,上面的菜还冒着腾腾的热气。将军们各自落座,就有军士上来斟满了飘香的淡酒。
“戎马之中,因陋就简,诸位将军请用。”白毅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将军们举杯饮酒,看着桌面上的菜色,都没有说话。菜式确实简单,酒味入口也淡薄得很,这顿寒酸的筵席令人摸不清楚白毅的用意。
还是程奎按捺不住,将酒盏重重地拍在桌上:“白大将军,我们是带兵的人,士兵们正在卖命冲杀,我们却在这里喝酒。白大将军的智谋,我程奎这样的粗人不懂,但是白大将军要说什么,请现在就说。若是没有,程奎便不想再呆下去了!”
“程将军快人快语,”白毅慢慢放下酒杯,“但是我有一个问题。”
“白大将军请问!”
“淳国此次出兵,都是风虎铁骑的精锐。却为了勤王而和赤旅对战,若是风虎铁骑全军覆没在这里,而程将军得以斩杀嬴无翳于当场,回国之后,是被褒奖,还是被惩罚?”
程奎愣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回答。
“程将军,你会被惩罚。”白毅也并不等待他回答,“这次六国合战,围困的是逆贼嬴无翳。不过话可以说得明白,如今的东陆,没有皇室并非什么大事。诸侯中不想称雄的,我想没有几个人,所以数百年来,我朝诸侯的战争,几乎从未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