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绷紧的弦。他猛的低头看向我,有点愣愣的,一双眼睛也没有神采,不象他给我谈案情的时候。看来法庭对他产生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李警官,作为证人,你只要据实叙述当晚的情形就可以了。只要是事实,你不用为此承担任何后果,你会得到法律的保护。”我又说。
李原点点头,摘下帽子,没地方放,就紧紧的攥在手心里。
“李警官,请问你当晚在三湾口监狱执法的时候,被告赵奎海是不是曾经手持以色列产飞鹰手枪向你做出了射击的姿势?”我着重强调了“做出射击的姿势”这几个词,如果真象赵奎海编造的那样,他从严家亮手里抢枪,那么他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他曾准备向李原开枪。李原在执法过程中不但鸣枪示警,而且一直在喊“我是警察”,他不可能搞错。
我一动不动的看着李原,等他的回答。我不想在法官和陪审团面前表现得如此紧张,可是我确实期待着他把曾经对我说的那些话告诉陪审团,这对我太重要了。
足足有半分钟的沉默,那么长的沉默让我心里有一点发冷。
“我我觉得在先前提供的证据我中犯了一些错误。”李原低低的垂着头,他的声音很低,我几乎觉得是不是只有我能听见。因为他的声音太低,也因为听见那句话后我的耳朵忽然麻木了。
“当时夜很深,我没有看清楚,我当时只是只是只是觉得可能是赵先生要向我开枪,后来我仔细回忆了当晚的情景,我没有把握,我想撤回我先前的证词,我也因为我对赵先生抱有抱有成见而表示抱歉”
我从自己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以后,能做的第一件事是翻开我手上的资料。我亲眼看见李原曾经向我提供的书面证词还在那里,带着他的签名,而它的主人已经翻供了!
我不相信,不敢相信!
案卷里夹着的照片落在地下,那些是当晚犯罪现场的照片,血和染血的骨肉在地面上溅开不知多远,干枯瘦小的老人趴在地下,好象一条给一棒打死的狗。
黝黑的地面,鲜红的血,勾勒尸体的白线在脖子上凭空画出一个头的影像,可是在黏稠的血泊里,他没有头颅!
我几乎是发疯一样把那些照片摆在李原的面前,我说:“看这些,看这些,李警官,这不就是当晚你自己看到的情景么?难道这会是假的么?”我明白我的话和案情没有任何关系,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只知道翻着一张又一张照片送到他面前。
李原没有看,他甚至没有抬头,他的头还是低低的垂着。
邹汉年叫了反对,格雷森请我注意自己的提问方式。我艰难的点头示意,我一张张的拾起那些照片回到自己的桌子旁,我想我的背影也象一条狗,一条给打瘸了腿的狗。
我记不清楚自己又说了些什么,脑子里只有混乱。等我真正回过神来的时候,格雷森说:“休庭半小时。”
最高法院的走廊上,名流们在保镖的围绕下谈笑,邹汉年在他们中间,笑得很爽朗。李原一个人站在走廊一角的雕塑旁,靠着旁边的柱子。他谁也不看,还是低低的垂着头。
我走过名流们的身边,然后走过李原的身旁,走向洗手间。我走过李原身边的时候,他忽然走向了我,拦在我的路上。
“请让开,李警官!”我冷冷的说,我忍不住要把心里那股狠劲透露在话里。
“律师先生,我他们打电话到我家我有父母”李原在我身边低声的说。
我抬头看他,可能我的目光太刺人,他又低下头去。
“谁都有父母!”我一字一字的说,这一次,我没有笑。李原终于退后一步,我擦过他的身边。我知道李原和那些名流们都在看我,可是忽然没有人说话了。
走廊尽头响着我孤零零的脚步声。
我身上的黑袍束缚了我,如果不是它,我或许会一拳打在某个开公司,贩军火,卖毒品的名流脸上。可是我毕竟还穿着这件律师的黑袍。
我走进洗手间,摘下那顶假发,然后把头放在水下冲了很久。我抬起头久久的注视镜子里的那个人,他满脸的水,一样在静静的看我。
他一点也不象个律师。
戴上假发,我走出了洗手间,无论如何我都要继续下去,毕竟我还没有输掉一切。
“我想请本案嫌疑人之一,严家亮的儿子严松强出庭作证!”邹汉年说,他微笑着看了看我。
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走上了证人席,不过还是个孩子。很雅致的装束无法掩盖他的身份,他的神情和动作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