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可是我告诉我自己我恨他我应该恨他,可是每次梦见他对我嘿嘿的笑,我真的怀疑我是不是在恨他。他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我的地址,他开始给我寄钱,很大笔的钱,虽然对于拿律师学位还是寒酸了一点。他开始还写信,可是我从来不回,但是我花他的钱,我觉得他欠我的,应该给我补偿。后来他再也不写信,只是一次一次寄钱,我从来都不去想他的钱从哪里来的,等到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再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老了。我回到香港,岳伯告诉了他,他一次一次给我打电话说阿翰我就想看看你,我在电话里大声说我不会原谅你我不会见你。很多次以后他不再打电话来,直到有个深夜我忽然接到一个电话,夜里那么安静,电话那边什么声音也没有。后来电话给挂上了,临挂前的一刻,我听见了一声咳嗽,那是他咳嗽的声音,整整十四年我不用想还是一样能听出他咳嗽的声音。那天夜里我失眠了。然后我让岳伯通知他我在茶楼见他,我看见他坐在茶楼里,拘谨的等待时,其实我想说过去的都算了吧。可是我还是走了,我说你已经见到我了,不要再来骚扰我。他却只是一遍遍的说他很高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或者是我真的还无法忘记,或者是我们的身份已经不同了,我是一个御用大律师,我已经是一个上等人了,而他不是。如果我原谅他,我将失去我努力得到的一切。现在我站在这里,我想说我可以付出所有的一切去换他回来,可是已经没有用了。
我很后悔,我想向所有的人说,向他们大喊,说我很后悔,可是我没有时间这么做。我只有时间去想,拼命的想,我要把以前的一点一滴都想起来,我不知道以后自己还有没有时间这么做了。
其实我有的只是大概一秒钟的时间,一秒钟里居然有那么多东西都在我的脑海里闪过。枪响了,一颗UZI 冲锋枪的九毫米子弹打碎了我的膝盖,几个强壮的法警扑在我身上把我死死压在地下。可是我已经赢了。
染着赵奎海鲜血的假发摔了出去,我另一只手里的案卷也摔了出去,在地下展开来。那一页上是被害人的照片,那个瘦小干枯的老人。我想他在看我。
我的头被法警死死的压在案卷上抬不起来,我只能翻起眼睛去看他。
我对他笑,他也对我笑。
我说爸爸,他却不回答。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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