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青岛想要什么,他要自主。他想做操控者,而不是被操控者,青岛痛恨被动,他一向痛恨随波逐流、处处受限、忍耐一切,只要还有一点点自主权,他也会把它攥在手里,拼死不肯放手,特别是在如今这样一个动荡不定的环境下,青岛对“控制整个局面”的渴求也比任何时候来得更强烈,他就是要做“只有青岛俊作才可以做”的事情,以此来证明那个从前的自己依然存在。
可是室井却没办法顺着青岛的心思走,他虽然明白他,但是却没办法快速修改自己的欲望倾向:在室井而言,他念念不忘的依然是那个穿绿大衣的三十五岁的男人。虽然说“什么时候都把你当我的青岛”,可外貌毕竟是改变了,室井无法欺骗自己的眼睛,他更无法欺骗自己的生理感觉。虽然被青岛说了那么恶毒的话,可是室井在心底,也的确迈不过去这个坎:眼前这个孩子,连150公分都没有,个头只到自己的衬衣口袋!那是多年的道德积垫,三十几年形成的处世基准,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抛弃的东西。
然而,思念是不可避免的,因为知道青岛还活着,室井就总忍不住去想他。办公的空隙,会去想,现在青岛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在外面参加考试?晚上回来煮着挂面,守在炉边又会想,他在做什么呢?复习功课还是在看电视?
不管怎样,那个人还活着,他的青岛还活着,哪怕是痛恨拒绝他的自己,厌恶如今的身体,他好歹还活着,室井想,等到时间长了,慢慢习惯了,青岛早晚会接受如今这个身体,会寻找到属于如今这样的他的生活之路。要是眼下自己一旦答应了他荒唐的要求,无异于堵死了青岛崭新的未来之路。
只要青岛能好好的活着,早晚会寻到属于他自己的幸福。其它的,重要么?哪怕自己与他,只能维持现状
一个月之后的某个雨夜,室井因为搜一的公务耽搁了,很晚才回到宿舍。刚刚走出电梯,他就看到在自己家门口,有个身影正等候在那儿。
“室井先生”
室井诧异地睁大眼睛:“浅野夫人?!”
来人,是浅野里子,只见她脸色苍白,脸颊和嘴唇都有些发青,里子手里拿着把雨伞,因为长时间的等候,伞尖早已经不滴水了。
“您怎么在这儿等着?”
“因为有点事情”里子欲言又止的态度看起来古怪得很。
知道在这儿不便谈话,室井赶紧打开门,“快请进来吧!”
走进屋子,室井打开暖气,又去厨房端了一杯热水递给她:“请喝水吧。”
里子低声道了谢,伸手接过杯子,却没有立即喝。
望着低着头的女人,室井心里有点惴惴的,他等了一会儿不见对方开口,终于还是忍不住问:“请问,浅野夫人您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里子抬起头,看着室井,她的嘴唇张了张,还没说话,眼泪却先流淌了出来!
室井更加慌乱!
“浅野夫人!请先不要哭,到底是什么事情?!是不是优香她”
“优香”这个名字一出来,里子突然大声嚎啕起来:“优香她快要死了!”
好似一个焦雷劈中了室井!
他一下子站起身来,伸手抓住了里子的胳膊!连声音都变了调子:“你说什么?!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
“优香她快要不行了谁也救不了她,”里子边哭边说:“她已经在医院里”
室井“扑通”一下坐回到沙发上!
接下来,在里子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室井才得知,青岛的古怪,是在一个月之前开始的。
“一个月之前?!”室井瞪着里子,他和青岛在秀园分手,不就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么?!
“起初几天我还没怎么发觉问题,那个时候,学校已经放了温书假了,优香她成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我以为她是在用功读书,也不敢进去打搅”
“难道说优香她没有在读书?”
“我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可是应该不是在读书吧。”里子擦擦眼泪:“送吃的和茶水进去的时候,她就靠在床上,书根本没打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问她什么她也不肯说。后来她爸爸就有点生气了,就说你不是说了要考北荣的么?就这样一天到晚坐在床上还怎么考北荣?室井先生,我家哲人当时也是气到了,所以说话比较重可是没想到优香那孩子就好像完全没有听见她爸爸说话一样,还是望天,谁的话也不理。”
里子说着,抬手擦擦眼睛:“再后来,问题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