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撼动丝毫梦境中的残酷事实。
于是,他强撑着一直做了一整晚。直到清晨和煦的阳光撒向大地,安静的大街渐渐充满喧嚣的人气。萧云卿望着虚空,不禁有些愣神。
电话铃的响声惊醒了他,看了看屏幕,他急急忙忙接起,可是电话那头传来的略显干涩的声音却让他整个人都僵了。
“老板,结果出来了,那血液的确是郁先生的。”Anna犹犹豫豫地说完,有些忐忑地等待萧云卿的反应。
“向东那边有消息了吗?”心脏好似被野兽的利爪抓搡撕扯般的疼痛,一手攥紧了手机,一手紧紧握着扶手,手背青筋直冒。萧云卿深吸口气,尽量克制语气平稳地问,可略显沉重的鼻息还是泄露了此刻情绪的不稳。
Anna突然沉默了下,放低了声音说道:“云卿,向东传来消息,说市里大大小小的医院根本没有接收一个叫郁安之的男士,又或者是其他不明身份的男人。目前为止,也没有其他任何消息。”
心中一紧,萧云卿却没有其他任何反应,或者说,他已经懵了,整个人都是茫然的。Anna还在那边絮絮叨叨着什么“你别着急,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说明郁先生只是暂时失踪,但并没有生命危险”等等。
他却已经听不到了,萧云卿只觉得冷,心冷,从骨子里冒出的寒气侵蚀了全身,健硕的身体哆嗦着,连指尖都是颤抖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挂断的电话。
郁安之知道自己在做梦,梦里他又回到了父亲死的时候。
那时正年少的他正是需要家人关怀的时候,可是单薄的身影却直直跪在了布满斑驳血迹的病床前,眼神哀痛地望着面前孱弱的父亲。
遭受严重车祸的郁鹤为已经将近油尽灯枯,可嘴里却仍旧断断续续地将最后的嘱咐说完:“安之,家里衣柜下面藏着一个小盒子,里面有一张存折,还有爸爸这些年的日记,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生活。”
“安之,爸爸骗了你,你没有妈妈,是爸爸把你生下来的,这是爸爸这一生最大的秘密,你别怪爸爸,别怪爸爸”
说到这,郁鹤为有些激动,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一句话,就好像固执地坚持着一个执念一般,整个人都入了魔。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到了这时候,原本打算带到坟墓里的秘密却还是说了出来,安之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世,不论如何,他不能仅仅因为自己身为男人的自尊就自私地剥夺孩子的知情权。
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原本安静地瑟瑟发抖的少年郁安之猛地抬头,那双茶色眸子里面的震惊掩都掩不住。可是,当看到父亲那原本精致俊朗的面容此刻到处都是伤口跟淤痕,被身体的疼痛折磨得几近扭曲,就算到最后喉咙已经发不出声音,可嘴唇却哆嗦着嗫喏着“别怪爸爸”四个字的唇形时,郁安之却瞬间释然了。
不管他究竟是怎么来的,他的爸爸都是陪着他成长给他温暖的郁鹤为,永远都是。
眼泪扑簌而下,郁安之喉咙哽咽地说:“爸爸,我不怪你。”
最后的心愿已经达成,弥留的郁鹤为终于撒手而去。床边儿上的仪器发出尖锐的声音,那一瞬间,郁安之褪去了血色,整个人苍白到灰暗。
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亲人,终于离他而去了。郁安之猛地扑到那逐渐冰冷的被生活折磨得消瘦不已的身体上,手臂收紧再收紧,摇着头不准别人靠近,仿佛这样才能留住世上唯一的依靠。可是却被几人强势地从床上拽起,架着双臂站在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色的布片遮挡了青灰的面容,装载着郁鹤为遗体的病床从面前退过,走远,逐渐消失。
那是郁安之最重要的人走出他生命的全过程。可是如今,郁安之却于冥冥之中再次感知到这种失去的痛苦。
仿佛再一次的,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里剥离,飘远,逐渐看不到。
猛然睁开双眼,入目的却是不熟悉但却让人心悸的白色天花板。郁安之木然地看了看四周,经典的黑白简约装修让他舒了口气,总算没在医院也没回到他熟悉的地方。
看了看手臂上插着的点滴针头,郁安之皱了皱眉,扯到头上的伤口,却是一阵剧烈的疼痛。想到梦中的感受到的一切,郁安之抬起自由的右手,顾不得上面已经被上好药的大大小小的伤口,迫不及待地覆到小腹上,仿佛这样就能感知并确定孩子的安全,可忆及昏迷前腿间不断扩大的濡湿,心里的不安始终不散。
脚步声响起,郁安之看向来人,不禁一愣,高大俊朗的男人他明明没有见过,却隐隐有些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