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黎的眸子里的亮光沉了沉,拿着笔在在洗笔筒里涮了涮,笔毛上的颜料在水中晕染开来,混着之前的色彩,最终都归成了灰色。程黎将洗干净的笔在海绵上压了两下,调了新色继续画。
凌晨一点多,这幅长约两米的海报终于完成了,程黎也顾不得手上的颜料,站起身来敲了敲后背,蹲了一晚上,自己都快成“思考者”了。
学姐们一个个地早就散了,就留了他们几个大一的干事,还好工作的地方就在宿舍区里面,不然,她连宿舍也回不了了。
程黎一边活动着自己酸痛的肩膀,一边爬楼梯,她觉得自己的眼皮像是吸铁石似的,随时都要贴一块去。放轻了脚步往宿舍走去,门上的窗户却隐隐地透着灯光,原来都还没睡呢。
“程黎,回来啦!”
程黎刚一进门,在卫生间洗衣服的刘果探出头来打招呼,点点头,程黎的步子有点虚浮,把自己甩进那张小小的铁质靠背椅子里,她就不想起来了。
“程黎,今天代理班长说了可以写系干部申报书了,咱都写一份吧,虽然不一定能选上。”刘果提高了音量,朗朗的声音和着哗哗的水声,格外清脆。
“我才不自讨没趣呢,排到□也排不到我。”袁媛嚼着话梅含糊地说。
程黎想了想,还是决定交一份,这个年头总是需要点的。
程黎对着电脑写申请书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埋下了一颗希望的小种子,所以当她面对的结果的时候,那种似有似无的失望还是在胸臆间淌过。
身边的袁媛也开始愤愤不平,“就那丫的样,不是赖着那张脸,谁会投那票,不就是沈家的大小姐嘛,有什么了不起的!程黎,刘果,走!我请你们吃好吃的撒火去!”
那晚学姐们的对话像一场无声息的春雨,绵密地落进心里。
“你们专业不错啊,还能有出国交换生的名额。”
“我可不乱想这些东西,你还真以为凭那点成绩就能出国去”
原来,不是真的只要努力就可以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手机铃声在安静的夜晚突兀地想起来,程黎掏了出来一看,是冯组,“我接个电话,你们先走,我等会儿就过去找你们。”程黎走开两步,“你好,冯组。”
“程黎啊,休息的怎么样?明天过来上班。”笃定的口气让程黎觉得自己是一只被栓绳禁锢住的小狗,主人可以让它走,让它跑,却不会让它逃出那个范围。可是程黎甘愿,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清晰明了。
“没问题,我随时都可以上班。”程黎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些许轻松的声音,知道自己这样的反应冯组是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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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四天,程黎再一次地站在了明成大楼前,还是气势恢宏磅礴的大楼,她却觉得自己好像如蝼蚁一般渺小,定了定神,她才慢慢地走进大楼。
三楼,这个自己好像已经走过无数遍的楼层,此刻看来却带着星星点点的陌生。程黎一步步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才四天,蒋梅就已经坐在了她的位子上,坐的那么理所应当。
“蒋梅,你好啊!我回来了。”程黎走过去,对着蒋梅扬了扬笑脸。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蒋梅有一瞬间的怔愣,一丝厌恶和着惊愕在眼里闪过,“程黎,回来上班了?”
“对啊!昨天冯组打电话通知我的。之前辛苦你啦!我先去找一下冯组啊。”程黎脸上灿烂的笑容快要滴出水来。在某一刻,程黎终于明白——只要活着,终究会带上假意的面具,活的不再像自己。
程黎踩着平底鞋,牛筋的鞋底敲击着光亮的地砖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可仔细听,那一下一下,轻轻的“啪啪”声却是如此的坚定。棕褐色的门就在自己的眼前,程黎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吐出来,抬手屈起食指敲了敲门。
“进来。”
程黎推开门,向前走了几步,说:“冯组,我过来报道。”她的余光好像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收回目光,她只是静静地站着。
“嗯,来的正好,小郗手头有个case缺人手,正好提及了你,以后你就跟着他。记住!绝对不可以再犯错误!”程黎看着冯组的眼睛,眼线被勾勒的很深,衬得她的眼光愈发的危险,程黎微微垂头,她看不明白那里面到底有什么意思,难道是郗铭让他回来的?
“谢谢冯组,我会努力的。”程黎的声音很轻,似是怕重一点就会打破这一圆满。她也不敢回头,她知道有一束目光时有时无地飘过,像黑暗里忽然亮起的灯塔,一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