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很久,他一直坐在那里发呆,或者说在想他下一个地方该去哪里,启动了车子,轮胎在地上慢慢地滑行。
江南公馆,自从程黎被警察带走之后,郗铭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一个肮脏的女人住过的地方,他不稀罕。车子在地下车库停了很久很久,久到外面天边的尽头已经泛起了鱼肚皮一般的白色,他还是拉开了车门。步子迈的有些急促,又有些凌乱,好像慢一点什么东西就会丢失了一样。电梯里的灯光不是很亮,但是郗铭仍是闭着眼睛,身子微微地有些晃动,也许是因为刚才酒喝多了的缘故。
郗铭伸手“嘀嘀嘀”地摁开密码锁,开门的却不再是过去的一盏温暖的灯,而是一片静谧的黑。他连鞋都没有换就走在地板上,鞋跟敲击地板的声音在这昏暗无声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窗帘还没拉上,接着外面的亮光,郗铭打量着这个丝毫未变的客厅。
站了一会儿,他直接去了卧室,轻轻地摁了开关,暖黄色的灯光立刻撒了一室,床上依旧平整干净,一如他从前每晚看到的一样,只是空气中夹杂着些许灰尘的霉味,提醒着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他走到床边坐下,手轻抚着丝质的床单,滑腻而冰冷。但是他又似乎摸到了曾经这个床上的炽热,那些画面在他的脑子里纷繁飘飞。
郗铭一直做到天色大亮才驱车离开,尖锐的刹车声停在了A市公安局的大门口,值班的警员甚至还出来一探究竟,郗铭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值班室随后就接到电话放行。
郗铭一直坐在接待室里等,耳边传来脚步声,很轻很轻,像是怕打扰了谁。他一直望着那个她会出来的方向,所以当她出现的那一刻,他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一下,那个低垂着头的颓唐身影永远都无法与四年前的那个快乐的身影重合。
郗铭看着程黎被狱警安排到座位上,她很顺从,只是她就是不抬起头来看一眼他。接待室里只有头顶一盏长长的白炽灯管,窄窄的一道幽白光带,像是隔开他们的银河。
他在这头,她在那头。
可是他们却不是牛郎织女。
“不想见我?”气氛好像一直停滞在某一刻,像是结了薄冰的河,郗铭轻轻的一口热气,冰面就开始裂了细缝。
程黎的眼睛茫然地盯着自己的脚面,嘴里只是机械地答着,“没有。”
“程黎,抬头!”郗铭的语气很冷,说出的话就像命令一般。
程黎的眼眶里早已蓄满了泪水,她抬起头来,根本看不清这多日未见的面庞,眼泪随着垂直的重力滑落,她抬手抹了抹,有些烫,“你你为什么还要来看我?”小小的声音像是在隐隐期待着什么,含着讨好的意味。
“你的同窗好友,方童依,让我来看看你,看看你变成了什么样子。”郗铭哼笑了一声,“再不来,你说她会不会拿着硫酸来破坏我的婚礼?!”那声音听上去是如此的清冷不屑,像是要戥掉身上的赃物一样。
程黎的眼泪越冒越多,手不断地抬起、抹去,袖子上也渐渐地蹭到了潮湿,囫囵吞枣一般,嗓子里只能发出模糊的却接连着的“对不起”。
“程黎,你知道么?看到你这个样子,我真的想到了那个早上,我原本以为我会搂着你甜蜜地醒过来,会在阳光下一起照着我们的戒指,可是原来那只是一场噩梦,你给我织好的噩梦,等着我这个傻子跳进去”
程黎听着听着从低低地呜咽变成泣不成声,郗铭那满是恨意的目光好像让她看到了他那个狼狈的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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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里的窗帘不透光,郗铭这一觉睡得很香很沉,年轻的睡眼上都带着餍足的笑容,闭着眼睛,他想伸手把一边的程黎搂进怀里,可是手在床单上划拉了几下都没有摸到。他迷茫地睁开眼睛,右边已经空了,郗铭喊了一声“程黎”,可是空荡荡的房间只有自己的声音,他的心陡然一沉,随意地套了条裤子就去卫生间,拧开门把,卫生间里面空无一人。
郗铭拿着手机开始一遍一遍地拨程黎的电话,可是没想到几个不通之后便是永远的“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他开始在房间里乱晃,没头苍蝇一般,忽然间眼角瞥见了一个晶亮的小东西,走近一看,居然是昨天晚上给程黎带上的戒指。他的手指紧捏着那枚戒指,人却如坠冰窖。
第一时间郗铭想到了肯定是母亲做了什么事,他太了解了——母亲的手段,绝对不是程黎这个小丫头可以对抗的了的。
他匆匆忙忙地回到老宅,母亲却坐在那边悠闲地喝着下午茶,“你和程黎说什么了?”
“放肆,回到家里连妈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