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铭走到浅灰色的大门前,抬手轻轻地敲了一下,没有人回应,又敲了一下,那渐渐传来的拖鞋的踢踏声一下一下地震着自己的心,不像,不是,他的小宝儿走路声音不是这样的,眼前好像晃着一重重的暗影。
“找谁?”袁媛睁着惺忪的睡眼,语气有些不耐。
郗铭的手扶着门框,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程黎在吗?”
“程黎?她早走了啊,她家近,开完毕业典礼就走了。你是谁?”袁媛略带疑惑地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男生。
“谢谢。”郗铭只留了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萧索的背影,凄凉无比。
一时间郗铭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郗母的话不断地在他的脑子里回荡,伸手插/进裤袋里,触到了那个硬硬的指环,手指顺着那光滑的弧线一圈一圈地描摹,竟然觉得这么的冰冷。
郗铭没有再去J市找程黎,已经没有必要了。他开始学着泡酒吧,日日夜夜,喝到胃出血的时候那个心里渴求的身影也没有出现。白茫茫的房间里,只有母亲的厉声斥责和父亲的欲言又止。他闭着双眼,答应了郗母的要求,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A市去美国读书。
四年的煎熬程黎不知道原来这短短的几分钟就可以说完。
“你觉得好笑吗?”郗铭嘲讽地看着那个泪流满面的女人,“我真是个傻子,还去找你。”阒然无声的环境里满是郗铭清冽异常的声音,像一只只利箭,要将敌人万箭穿心。
他站了起来,木质的椅子向后晃动了两下,“程黎,一切都结束了。”
他这么对她说。
程黎惨淡地笑了笑,“嗯,都结束了。我也什么都还给你了。”
背对着她的身影顿了一下,郗铭便推开了门走了出去,门外亮白的灯光溜了进来,和程黎隔着一段距离,却又如此相像,全然的惨白。
出了公安局已近中午,郗铭抬头望了望耀眼的阳光,拨通了电话,“把江南公馆里面的东西全部扔了,重新装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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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童依这几天一直都在调查郗铭在美国的动向,除了那次和程黎一起的旧金山之旅,她连一点细碎的线索都找不到。一支笔在她的手里飞转,电脑上的资料也已经重复看了许多遍,可就是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扔了笔,方童依打了车又去了公安局。
七拐八弯的过道方童依已经走过了很多次,可是心还是沉沉的,狭小逼仄的接待室里方童依看着眼前越发消瘦的程黎,“你吃饭了么,怎么越来越瘦?受欺负了?”社会上难免会给人背后捅刀子,何况是这种地方。
程黎的手往袖子里缩了缩,摇着头说:“没有没有。”头垂得低低的,像是犯了错误被抓到的孩子。
方童依站起来,扯过她的衣袖,一撸上去,那白皙的手臂上青青紫紫,触目惊心,“谁打你了?”方童依的声音高了几个八度,甚至怨毒地乜了一眼边上的狱警。
程黎抽回手,推了推方童依示意她赶紧坐下,她无奈地笑了笑,“依依,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以前高中的时候我们一起玩不还经常弄得这里青那里紫的。”
“那怎么一样,都是他,都是那个混蛋。”方童依的拳头捏的咯吱作响,眼睛骤然一片血红。
“依依,你找他说了什么?”程黎的眼光忽忽闪闪,总是藏着一丝丝的害怕。
方童依的拳头倏然撑开,手指紧捏着那黑色的桌子边缘,“他来看你了。”语调却是那么的不屑一顾,“我能找他说什么,你会坐在这里,大家心知肚明,我真想撕掉他那张脸,他怎么还有脸搂着别的女人说结婚。”
程黎的身体震了一下,缴在一起的手指都好像冒出了冷汗,冰凉彻骨,“他他真的要结婚了,和沈斯怡对吗?”
“你知道?”方童依的脑子里像是晃过了一道光,“你早就知道他们在一起,那你还跟着他做什么?”
“做什么?!做情人啊。”程黎抬起头,自嘲地说。她觉得自己的眼眶又酸有涩,可是除了不断涨红的眼睛,竟然已经哭不出来了,是不是连自己的身体都在嘲笑自己,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哭泣。
方童依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地吐出来,像是压制住了熊熊的怒火,“程黎,我们十几年的姐妹,你告诉我,你之前是不是遇到过什么事,还是他拿什么威胁你了?”
程黎的手缴得紧紧的,就像心里的那个死结,缠的死死的,埋的深深的。“没有,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欠他的,我会还给他。”
方童依觉得自己肺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