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急难过啊,现在人回来了,也轮不到你来请安。娜木钟冷笑了一声,劈手把桌子上的茶盏扫到地上。
她在两任大汗的后宫待过,手段见识自然不是董鄂氏能比的,如今见董鄂氏自己送上门找打,自然也不再客气:“既然侧福晋如此有心,正好偏院新设了一佛堂,还得烦劳你去给博果尔跪经呢。”
董鄂氏想的是博果尔遇险自己确实得承担一部分责任,所以等博果尔回来后,她好声好气向他贺喜就是了,可从来没有想过还得去受这样的罪。
不过这事儿可轮不到她做主,娜木钟话音刚落,董鄂氏都还没来得及反驳呢,旁边的章嬷嬷和李嬷嬷已经站了出来,半强迫地把她给带下去了。
娜木钟冷着脸道:“不念上十年八年,她别想出来了。”
这当然是气话,赫舍里氏轻声道:“额娘何必同她一般见识,贝勒爷平平安安归来,天大的喜事呢,为这等小人不值得败坏了心情。”
娜木钟让她劝得心气平了些,想着赫舍里氏并不知道博果尔被派往战场都是被董鄂氏给牵连的,便把她的手拉了过来:“这段日子也是当真难熬,幸亏有你陪着,咱娘俩才能撑过来。”
都说同享乐不如共患难,以往博果尔在时,赫舍里氏同娜木钟虽然还算相处得平和,但多少还有些不对付的感觉。等到博果尔音信全无那几个月,两个人却都是给彼此鼓劲儿才熬得过来,尤其喜信传来后,不说尽释前嫌也相去不远了。
又过了十余日,博果尔率领部众抵达京郊,入宫陛见时就先让自己的伴读阿楚珲去贝勒府说一声,他本人还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处理,也需要跟皇上详细汇报情况,一直到了半夜才由福临专门派人马把他给送回来。
这一走就是大半年,中间还诈死了一回,虽然博果尔让阿楚珲回府报信时已经让他传了口谕说让府上人都先行休息,他也一点都不吃惊在大半夜回来时看到襄贝勒府上灯火通明,除了刚生了大格格还在坐月子的叶库里氏被娜木钟勒令好生修养外,其他所有人都在等着他。
看着久违的府邸轮廓,博果尔的目光柔和了一瞬,不过还是拉着缰绳,让胯|下骏马不紧不慢地前行。
一行人来到贝勒府门口,博果尔侧头对着来送自己的副统领道:“劳烦诸位大半夜还得跑一趟了。”
他说完,自有跟着去的小太监懂事地送上荷包去请这群大爷喝酒。
副统领知道这一定是贝勒爷不乐意入府时还有他们这帮不相干的人跟着,客气地向他行礼后,带领一帮手下离开了。
博果尔从马上下来,站在石狮子门前叹了一口气,方才迈步走了进去,刚过了一道门,就看到娜木钟带着赫舍里氏和他另一位格格马尔丹氏前来迎接他。
这帮女眷都是眼眶通红,他一进来,娜木钟都不敢相信这个黑瘦健壮的男子是自己的儿子了,忍不住抽噎了一声,眼泪就砸了下来。
她作为府里地位最高的一位,一开哭腔其他人也都忍不住了,一时间府内哭声震天。
博果尔冲着娜木钟跪了下来,扣头道:“都是儿子不孝,累额娘担忧了。”不单娜木钟见了他不敢认,他见了娜木钟也有点不敢认了,看自家额娘憔悴得仿若一夕之间老了十岁,他也感到心酸难忍。
娜木钟急忙弯腰把他扶了起来,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想着一家子这么哭也不像话,他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一定累了,连忙道:“额娘在府上好得很,有什么话留到明天再说也不迟,你先去歇息吧。”
“没事儿,儿子也不累。”博果尔笑了一下,他在抵达甘肃省之前,那才真叫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呢,一天十二个时辰,睁着眼睛赶路得赶十个时臣,其余时间就是闭上眼睛了,也根本毫无睡意,一遍遍在头脑中思索着潜逃路线。
现在想想,他那时候还处在一种奇异的亢奋状态中,整个人都非常地激动,连着四五天都没合眼,再往后推才感到疲惫了。
最难受的其实反倒是跟川陕三边总督接上头后,那时福临的态度模棱两可,他一直撑着等朝廷的嘉奖颁下来,整个人才放松下来,那时候一个多月积聚的疲惫一股脑涌上来,他整个人都瘫倒了。
有了那么些经历,博果尔对于从甘肃赶过来吃的小苦头都完全不放在心上了,笑着同娜木钟说了两刻钟时间,又看向赫舍里氏。
夫妻之间有些话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赫舍里氏动了动嘴唇,擦了泪笑道:“贝勒爷怕还不知道,叶库里氏半个月前给您生了个漂亮的小格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