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拙离开之后,回到王府书房待了一个时辰。
随后入宫前去向母妃请安,又让母妃屏退左右,方才将今早与江景辰的谈话细细说了一遍。
薛贵妃微眯着眼,轻笑道:“江景辰此子,不似少年!”
李守拙有些意味这句话的含义,想了想,询问道:“母妃认为如何?”
薛贵妃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长叹道:“需知,你父皇给你 的,才是你的,你父皇不给的,你拿不走。”
李守拙对此不以为意。
君不见,多少夺嫡背后,皆是不甘于将皇位拱手相让。
那些成功夺嫡之人,包括父皇在内,哪一个不是被排除在继承者之外?
正因为如此,才会有诸多夺嫡政变之事发生。
李守拙眼中流露些许不满,闷声道:“母妃当年让了后位,如今也想让儿子让了太子之位吗?”
薛贵妃神情平静,淡淡道:“当年,哪里是我想让,说到底,都是为了那个位置。”
若是没有瞿家的支持,登基可能不会那么顺利,或许能坐上那个位置,也或许坐不上那个位置。
于圣上而言,向瞿家许诺出后位,完全就是空手套白狼之事,何乐而不为。
恨吗?
当然恨。
只不过这么多年也想明白了,如果换作是她的话,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登基大宝之后,才能够拥有封后的权利,如果连皇位都坐不上,那还谈什么封后。
李守拙清楚母妃的性子,顺势说道:“儿,也想要,那个位置。”
薛贵妃闻言,一时间陷入沉默。
李守拙紧跟着说道:“江景辰所言,半真半假,有一点却是事实,老三入主工部,儿却依旧闲置府内......”
顿了顿,李守拙换了语气,压低声音,严肃询问道:“儿想问,当年除了后位,父皇可是还曾许诺了什么?”
“你是指太子之位?”
薛贵妃摇了摇头,忽然笑出声:“瞿家自以为得了中宫之位,后代子嗣自然能够顺理成章,成为太子,继承大统......哼,何其天真!”
中宫嫡出,名正言顺。
有了皇后之位,自然不用再索取什么。
须知,那时的瞿氏女已经生下了男孩,所欠缺的只不过是一个正统。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
想法当然很好,只是他们忽略了圣上的出身,可不是以第一顺位继承人登基大宝。
又或者,他们自以为,圣上登基之后,会因种种掣肘,从而遵循古制。
从不受宠的王爷,登基成为天下共主的圣上,身份上巨大的转变之后,还会是同一个人吗?
答案显而易见。
李守拙从母妃口中得了答案,心中暗自松了口气,紧跟着说道:“儿是长子,这是母妃给儿的资本,儿不愿放弃,定是要与老三争上一争。”
薛贵妃沉默不言,好一会才开口道:“你非是与老三争,而是与你父皇争。”
李守拙从未如此想过,一时间呆愣在了原地。
薛贵妃美眸流转,轻叹道:“好不容易争来的权利,这才几年,哪里会肯放手。”
李守拙摇头道:“儿只是争太子,又非要立刻继大统,父皇为何不愿?”
薛贵妃收敛神情,正色道:“立了太子,便意味着要分权,你父皇连三省都想废除,又怎会甘心在这时候立太子。”
立太子,等于分权?
李守拙第一次听到这般说法,有心想要说些什么,转念一下,似乎又有些道理。
一旦立下太子,东宫所属官吏自然也得安排。
且不说太子师、太子傅、太子保,只说东宫重要的机构:詹事府、左春坊、右春坊。
分别对应尚书省、门下省、中书省。
詹事府的地位最高,类似于尚书省在三省中的地位。
东宫詹事府,最高长官为太子詹事(正三品),副长官为太子少詹事(正四品)。
太子詹事、太子少詹事之下,设两名负责判府事的丞(正六品上)。
左、右春坊另有属官若干,暂且不提。
最重要的是东宫十率,那可是独属于太子的禁卫,实实在在的兵权。
这些从哪里来?
自然是从圣上手里分出来。
可这本就是常理之事,父皇为何会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