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监察御史,要的就是一身胆气,江景辰临危不惧,坦然开口道:“微臣是在为大周百姓鸣不平,倘若像陶宏广那样的官员都不能得到升迁,试问还有谁会一心为天下百姓办实事?有错之人该罚,有功之人当赏,如此才能为大周官员树立正确的榜样。”
义正言辞的话语并未让圣上有所动容,冷眼看向台阶之下未冠少年,淡淡道:“是谁教你说这番话的?”
江景辰心思百转,回答道:“无人所教,刚才之言句句发自肺腑,微臣蒙受圣恩,自当以圣上之意为先。”
圣上轻笑道:“朕之意为何?”
江景辰回答道:“以圣上为始,后世以计数,二三世乃至万世,大周江山传至无穷。”
传至无穷?圣上眸光微动,难以想象此话竟会出自二八少年之口,震惊之余,冷哼道:“朕都不曾敢想之事,你倒是敢说。”
不敢想?哪个帝王会不想?江景辰心中不屑,面上一派正气,直言道:“为臣者,当为圣上计之深远,否则圣上要臣子何用。”
为臣者,当为圣上计之深远?张甲臣只觉得这话十分耳熟,脑海中灵光一闪,顿时想起原该是《战国策》中的名篇《触龙说赵太后》,原句该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眼前这小小少年话中之意,难不成是将陛下看作......张甲臣不敢再往下想,心中一万个肯定,陛下也必定记得这句话,可眼下对于这般大逆不道之言,似乎,并没有生气?
要臣子何用?圣上反复在心中念叨了几句,回过神来,喝声道:“江景辰御前失言,拉出去行十廷杖。”
失言?哪里失言?不对啊,这才说了几句话,都还没开口举贤,怎么就先挨打了?江景辰没想明白是哪句话犯了忌讳,眼见殿前侍卫上前,急忙高喊道:“杖不下御史,杖不下御史啊,圣上......”
两名带刀殿前侍卫上前,一左一右干净利落将人架出甘露殿。
待人一走,圣上脸上忽然露出笑容,调侃道:“杖不下御史?本朝何时有了这样的规矩,朕却是不知。”
张甲臣想了想,开口道:“老奴觉得,江御史想说的应当是刑不上大夫。”
“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这句话出自《礼记·曲礼》。
其意是指:为其遽于事,且不能备物,不与贤者犯法,其犯法,则在八议轻重,不在刑书。
圣上摇头,笑骂道:“这小子未免也太不学无术了些。”
张甲臣接口道:“江御史早年在江南道外祖父家长大,商贾之家,想来是教不了太多学问。”
圣上却不以为然,出声道:“放眼朝堂之上,能有几个官员有这份胆气敢在朕面前说出他适才说的那些话?”
张甲臣立刻听出陛下对江景辰的看重,于是便换了副口吻,询问道:“陛下,一会廷杖之后是将人直接遣出宫去?还是再带回甘露殿来?”
圣上淡淡道:“他说了那么多,显然是有所求,朕想知道挨了十杖之后,他是否还有胆子说出口。”
张甲臣应声道:“老奴这就去交待。”
挨打不到半刻,来回却用了一炷香,江景辰感受着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心中将下令之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当他再次被架回甘露殿时,神色瞬间变得恭敬无比。
圣地盯着他看了一会,问道:“不过十杖之数罢了,难道还能把你打成了哑巴不成?”
十杖之数放在这个时代来说的确不是什么严重的惩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像是军训被罚做十个俯卧撑一样,不严重,就是丢面子。
甚至在御史台的那些御史看来,受廷杖是一件极其光荣的事情,但凡有过这样的经历,御史台的御史们都会高看一眼,江景辰无法理解那样的心理,闷声回答道:“回圣上,微臣还能说话。”
圣上出声道:“既然能说,那就好好说,要是说不好,朕再接着赏你十杖。”
江景辰犹豫道:“能赏点别的吗,比如高官厚禄什么的?”
才当上监察御史,就又想着升官?圣上冷哼道:“你倒是真敢说,不怕朕再治你一个失言之罪?”
江景辰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回答道:“圣上既然都这么说了,为了屁股着想,微臣还是沉默不言的好。”
张甲臣含笑道:“江御史,陛下要听你说,你便得说,若是不说,那就是抗旨不尊,到时候可就不是仅仅十杖就能了事咯。”
不说是抗旨不尊,说了是御前失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