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辰并没有参与到西府的事情当中,从威远侯府回到崇仁坊府邸,洗漱后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日上朝时本以为会像往常一样,没曾想散之后张甲臣又寻了过来。
江景辰心头一突,抢先开口询问道:“该不会又是公主殿下请动张将军前来寻下官过去吧?”
张甲臣含笑摇头,悄声道:“传圣上口谕,请江御史到甘露殿聆听圣训。”
这还不如是嘉慧公主来请要好,至少不用太过费心应对。
江景辰自从上次举荐陶宏广之后,心中对于私下面圣就少了许多期待,倒不是害怕什么,而是觉得君臣奏对那样的戏码实在太过累人。
有事相求时装上一装倒是无妨,像是这样被动相召前去听训的情况,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有着张甲臣引路,用不着像上次那般繁琐,一路畅通无阻进到甘露殿,江景辰莫名觉得氛围有些不对,圣上的脸色可比刚才上朝时要难看多了,心中暗自警惕,行礼之后便沉默不语,乖巧等着圣上开口训话。
圣上没有心情绕弯子,命人将案桌上的一本册子交给江景辰,紧跟着吩咐道:“有人在嵬丘山私自开采了一座铜矿,给你半月时间查清楚背后主谋之人,此事你私下调查收集证据,切记低调行事,不得张扬。”
册子上还染着早已经干枯的血迹,有些字已经分辨不大清楚,江景辰快速看了一遍。
根据手册所记载,此事似乎牵涉京城勋贵世家,私自采矿乃是大罪,圣上却要私下调查,想来是心中早已有了怀疑之人,且那人必定来头不凡,因未有实据,所以才会按兵不动。
看着手中染血的册子,江景辰想起了先前同去阪仓县后消失不见的吕恒,当初他想必就是去追查此事。
“微臣有一事不明,恳请圣上解惑。”
“说。”
“微臣是只需收集证据,还是也需负责将背后之人给揪出来?”
圣上闻言沉默了良久,缓缓开口道:“只查不究。”
什么人能够得到圣上这般待遇?江景辰来不及多想,原本以为是来挨训的,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反转,对于这样送上门立功的机会自是欢喜,当即恭声道:“微臣谨遵圣谕。”
待江景辰退下之后,圣上忽然开口询问道:“朕是不是太过仁慈了些?”
张甲臣躬着身子,回应道:“陛下乃是千古仁义之君,天下臣民自当感念。”
听着这般风马牛不相及之言,圣上也未责怪,感叹道:“只希望是朕猜错了才好,否则......朕到时又该作何处置?”
是对是错,皆不是张甲臣能够回答的,谄媚一笑,出声道:“江御史上次事情办的漂亮,想必这次也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朕身边最有能力的几个千牛卫都未能查到实证,他......”圣上忽然顿住,片刻后方才感叹道:“满朝文武只有他与众不同,若非如此,朕也不会让他来调查此事。”
朝廷那些拉帮结派的官员党羽,个个比猴还精,若是得知此事与沈家、甚至会牵扯到贵太妃身上,指不定就会帮着遮掩过去。
张甲臣心里清楚,圣上不是无人可用,而是信不过那些人能够秉公处理此事,毕竟圣上至孝乃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没有几个大臣在查极有可能会牵扯到贵太妃的案件时还能够做到公正无私,事情办好了没有多大功劳不说,办坏了却很有可能把自个都给搭进去。
就算是御史台那些自命清高、最是刚正不阿的御史,也不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至于江景辰......
所谓与众不同并非是多大的夸赞,只因他初生牛犊不怕虎,身份上是御史台监察御史,又是初入官场不懂文武百官那些八面见光、媚上欺下、曲意逢迎的路数。
于圣上而言,江景辰不是最好、却是最合适之人。
出了皇宫,江景辰一路上都在想关于这次调查私自采矿的事情。
先帝曾言:天下有银之山必有铜,唯银无益于人。
若是私自采银罪反倒还轻一些,百姓若是私自采铜者最轻都是流放,大小官吏一律革职论罪。
大周朝铜矿最多之地乃属江南西道,而嵬丘山则是在京郊外坪兴县百里之外,那里有几座矿山因开洞深挖时极易坍塌,埋葬了不知多少性命,自前朝时就已废弃不再开采。
现如今有人私自在嵬丘山采铜,也就是说至少暂时性的解决了矿洞坍塌的风险,相当于是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