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司命轻拍了拍自己的膝盖,道,“自幼落下的风湿寒症,无妨,过几日便可下地了。”那老者一听这话,方才缓了神色,哈哈大笑道,“老夫当真是被你吓死了,你当初可是说离开一月便回,这一去竟是今日才露面,竟还……坐了这么个东西,哈哈——”
那老者笑的爽朗,竟当玩笑一般,拍了拍司命的肩,接着道,“随国公他日夜催促,只说若是苏公子现身了,便要即刻启程前往长安。你若再不回来,老夫怕是要提着脑袋回去了。”
那元将军性子直,更在话语之间显出与司命的关系不凡来。
阿禄瞧在眼里也不多做反应,只闲闲地随着这一路人进了将军府,待到厅堂上各自落座,奴婢奉茶时,那将军方才像见到司命身旁人一般,道:“苏公子历来是形单影只的,这怎么突然多了个女子相伴,莫非——”他似有所猜想,话语中多了几分取笑。
司命摇头笑道:“元将军莫要乱想了,这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苏禄。”
同父异母——
阿禄正是踌躇时,却听他这句同父异母,惊得手中茶杯滑落,一声脆响,让那将军不由又多看了她一眼,笑道:“原来是苏公子的妹子……小姐莫慌,老夫这粗言粗语的,多有得罪了——”边说着,那后边伺候着的丫头早就上前清理了碎片,又奉上了一杯茶。
此趟奉茶,就连那丫鬟眼中都多了几分敬重。
阿禄这心里刀割一般的,哪里顾得上再去寒暄俗礼,只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却不答话。倒是司命先开口岔开了话题,道:“我这妹妹自幼被养在深闺,又逢战乱颠簸流离的,见了生人自然会怕些,元将军莫要怪罪才是。”
“不怪不怪,”元将军拿起茶杯一饮而尽,道,“方才老夫还想着是什么落魄美人碰上少年书生的桥段,却没想到公子此番潜入南梁竟是寻到了失散家人,当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就在这元将军一连串的可喜可贺里,阿禄就如此成了司命的亲妹子,苏禄。
司命与元将军整个下午都在书房议事。独留了阿禄一人,在府中无所事事。
既是北周将军府,景致自是与南梁相府相差甚远。
那处是亭台楼阁,石桥碧水,此处是高墙阔院,马场箭靶。
因是暴雨后,碧叶都多添了几分绿意,瞧着倒平复了几分焦躁。
阿禄打发了跟着的丫头,就坐在射箭场子外,独个儿瞧空荡荡的箭靶,打量这四下无人,便走到木架上,挑了个趁手的弓,自箭袋中抽出四枝,走到场中,满弓试了试力度。
若说她活了这许久,却仅有这射箭还能拿得出手。
只是,这一技,连司命也不曾见过。
在东胜神洲的仙岛上,日日不是吃酒便是下棋投箸,哪个神仙会设下这种场子耍?话说回来,若非此次下凡,她也不会晓得日日摇扇的司命,会是那马上将军。
昨夜那光闪,上通九霄苍穹,下抵弱水河畔。
那一刻,手握光闪,以雷鸣为鼓的司命,竟是如此陌生……
阿禄手抚弓弦,竟一念想起了那个人。
万年了,若非观世音一纸书信撼动九天,若非司命翻了命薄寻出姻缘,怕是万万想不到他便是那鬼界太子相柳,怕早不晓得这万年轮回后,他已投生哪家哪户,与哪个女子相伴厮守了。
当年那山间尼姑庵内,唯有他一个男子寄住,而那庵中除了师傅师伯和那个老得睁不开眼的师祖外,便只有自己一个带发修行的弟子。在他走后,曾几番猜想,倘若并非只自己一个年轻的少女,他或许就不会青眼有加,若自己不是带发修行的弟子,怕他也不会多看自己几眼的。
只是纵有那么多“倘若”,却终究是自己人间唯一的情劫。
曾经,他亲手做弓,教自己射箭之法。遥记那日,不过三两只箭,自己便觉颇为上手,待十数枝射出,便已能直抵靶心。那日,是自己那一生最为骄傲的时候,他眼中的惊奇和赞叹,毫不掩饰……
心底难得一股暖意上涌,阿禄微微挑了嘴角自嘲一笑。
伸手,满弓瞄靶,猛松手一道黑影射出,随着一声闷响,正中靶心。
看着那尤还颤着的羽尾,她暗淡的眸子豁然亮了几分。想来还真是独擅于此,竟是万年没碰了,仍能一箭中靶。
她自来是个想得开的,自己这一而再再而三的痴心,司命却皆是不动生色地避开,任是傻子也瞧出了,自己又并非当真是傻。
苏禄这名字……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