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招惹来的竟当真是北齐兰陵王。
阿禄反应过来时,惊觉凌波已反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臂,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仿似发现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几句唇语,让她顿时心头清明。
凌波那日亲眼见杨坚的逼问,自然晓得自己有兰陵王的玉珏为信。
此种情势下,的确是个好出路。只是……阿禄心中纠结反复,却委实不愿让此物现身。当日兰陵王在危急下将此物相赠,又在离别时言明是自己个保命符,不管是一见如故或是别的什么,总之是一片好意。可自己若是今日拿出来,救了杨坚的危急,站在兰陵王那处来说确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徒了。
此时,杨坚只盯着那一派慵懒的度厄,并未答话。而度厄却也在说完那话后,悠悠然踱到了众人身前,碧洗身侧,亦不急着开口。
阿禄听不见外头的响动,又被杨坚挡了视线,自然更是心急,就在恍惚间瞧见凌波再次双唇微动,说了两句话:世子海上相救,小师父可还记得?
这一问,又是为她添了了几分无措。
就在她纠结更盛时,只觉的手臂上的力道骤然消失,抓着她的凌波似是明白了她有所顾虑,只深看了她一眼,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去,便纵身跳出立在了杨坚的身后:“要打便打,你们北齐人都是大漠草原来的,怎地倒像南边人一样啰嗦扭捏了。”
他这一现身,四下里的兵士均握紧了刀柄,碧洗亦是面露惊疑,唯有度厄依旧闲闲地立着,毫不意外,只特地瞧了那假山一眼,道:“好地方啊好地方,竟还藏着一个绝世高手。”不知怎地,他竟像瞧见了假山后的阿禄一般,转瞬移开了视线。
阿禄眼瞧着剑拔弩张之势,自晓得凌波心境清澈,一心只想救杨坚,却仍还在最后关头毫不责怪,摇头示意自己躲好。只是他并不晓得,外头那个双手拢袖眉目清秀的男子,原是自己的旧识……
念及至此,她终是咬牙狠了狠心,提着裙摆自假山后走出。
“度厄,许久不见了,”金黄的火光下,她面色沉静,淡淡地看着度厄,道,“我这小徒弟心直口快的,若是得罪了,我自当替他为你赔礼了。”
度厄似是没料到她当真会挺身而出,难得地面色僵住了,竟没有说出话来。
“你是晓得的,我素来不趟浑水,”阿禄微侧了头,笑道,“只是如今正在杨家做客,承了世子爷的款待,自然也不能眼瞧着各位大动肝火,怎么样,可否给我个薄面,此事就算了?”
她边说着,腰间那块玉珏恰在火光的映衬下,落入了众人眼中。
北齐人,又是兰陵王带的兵,有哪个不晓得此玉珏的重要?可是此处的人,除了杨家两个和度厄,却当真不晓得这突然冒出的少女是何来历。
度厄清了清嗓子,微缓了神色,道:“阿禄,按理说你都出面了,哪怕是青楼里抢花魁我也不眨眼让了,可是——”
“度厄,罢了。”
清润的声音自人群后响起,那数百人自然地让了一条路来,金黄的火光下,来人银衣长靴,面上的鬼面被火光映照的狰狞骇人,却独有双凤眸波光潋滟,远胜了九天的碧落繁星。
番外 半面妆*自思量
良姜,普陀山潮音洞,观音座下童女。
凡见她的人,均晓得那是个满目祥和的小美儿,深得观世音之心,是以每每各方神圣送来拜帖总要吹捧上一二,颇有地位。只是,从未有人晓得她入佛前,曾是什么。
这个秘密,只有观世音和那个东胜神州的承天帝妃晓得。
遥记那一日,自己初入普陀山,千顷竹海成涛,大片浓郁的绿色中,站着一个素白长锦衣的女子,如墨的长发高束起,周身隐是瑞红之色。在她前半生里,她从未见过天仙,但她却直觉上认定这个必是传闻中上阶仙人。
就在良姜被摄了魂时,那女仙人似是有所察觉回了头,如月的华光晃了人眼,她眸弯似初月,对观世音道:“大师找到她了?”观世音颔首,道:“承天,好在你有所预料,若再晚到一步,只怕会魂飞魄散再无留存了。”
良姜晓得他们说的是自己,却在那女仙人幽深的眸子中,仿若迷失了心神一般,痴望着她,半个时辰前自己还在弱水河畔等死,却被从天而降的华光晃了眼,观世音就这样伸手将满身血污的自己扶起,拂尘一扫下,踩云将自己带来了普陀山。而半个时辰后,她便在这潮音洞前千顷竹海中,见到了九天上的四方帝星之一,承天帝妃。
对于一个鬼界下等奴隶来说,这个称谓就如同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