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着斋菜品清茶稍作歇息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竟是那当年与太子比肩的迦南氏小公子。迦南司自除鬼籍,她于普陀山曾有耳闻,如今见他摇着白扇与身畔一白衣女子说笑,心中不觉萌生了恍如隔世之感。
而那白衣女子……远看去却像是故人,只待细看,才发觉面容陌生。
良姜笑笑摇头,心道若论音容笑貌,此人虽也算美人儿却与承天相差甚远,不知自己为何会有此种念头,正是自嘲而笑低头饮茶时,那二人已走到了近前,恰就落座于良姜身侧。
只是那女子似未瞧见良姜随手放于身侧的玉如意,咔嚓一声脆响,普陀山的三宝之一便被她一脚踩断了。这一脚,将良姜吓得立时跳起,再没了什么满目祥和的气色,惊得脸色发白盯着那少女,却见她亦是茫然的望着自己,傻了。
三界论经,就在普陀山镇山三宝之一毁损中结束了。
她记下了那叫司禄仙姬的女仙,因她踩坏宝贝时的惊恐,也因迦南司在天帝震怒下对她一力维护,亦是因那少女眉目中莫名的熟悉。
自此不久,她领命入凡间历劫难。
只是,她并不晓得,连承天亦不能参透的最后一世,正是天下大乱群雄纷争时。
她更没有料到,那一世仿似是命定一般,素来与相柳不和的长生帝君竟也入身凡尘,割据一方而战,留千古兰陵入阵曲于人间。
这一世,究竟会如何,已不由她掌控。
在八世缠绵后,普陀再没了座下童女,而独剩了那一心眷恋杨坚的独孤伽罗。
兰陵的告诫
那眼中的温柔,从未改变。
也是这浅淡的目光,让早有准备的阿禄于临场乱了阵脚。
她一双眼盯着来人,盯着那凤眸,不禁有些局促:“阿禄见过王爷。”
她恭敬拜了一拜,起身却不晓得如何继续了。
“阿禄,”兰陵王右脚踏上荷塘旁的石岸,温声道,“他日把酒言欢的约定还在,怎地转眼就要用本王送你的信物救人了?”他话语中并无责怪意,听进阿禄心底却是百般的愧疚。
她微垂了头,慢吞吞道:“王爷,这二人一个是家兄的主子,一个是阿禄的徒儿,此番相救实是情非得已,还请王爷网开一面——”
兰陵王淡淡看着她,半晌方才吐出一个好字。
“那便多谢王爷。”阿禄慌忙接了话。
“放他走并不难,”兰陵王笑道,“只是大世子欠本王的东西,总是要还回来的。”
还东西?杨坚拿了什么宝贝,值得人家王爷千里迢迢追来……
阿禄没想到如此容易,只下意识侧头看杨坚,心道无论是天大的宝物都没有性命来的重要,如今人家既然已经开了口,先还了便是。哪怕是传国玉玺,也不值得在数百敌兵中以命相拼啊……
岂料她这厢正祈祷着,那杨坚却冷冷盯着鬼面,道:“本世子可不曾记得拿了你什么东西。”
阿禄被他这话惊了,只伸手轻扯着他的衣角,示意不要如此敌对。
而此时,因为他这话,那四周护卫的脸都冷了下来,又一次握了握手中的刀柄,只欠上头随意个颜色,这杨家的大世子怕就要身首异处了。
月色渐隐,天竟是欲要落雨之势,顷刻的电闪雷鸣。
“哦?”兰陵王轻声笑道,“莫非你忘了,你可是欠了我北齐皇族三剑。我三哥上趟于你对阵时,曾被你连着三剑刺落马下险些丢了性命,如今本王只要你还了这三剑便好,可还算公平?”
他话语依旧温润轻缓,却透着丝丝寒意。
若非他方才待自己的温柔,阿禄简直不敢相信这便是那夜替自己解围,那个午后笑颜本王随时恭候的人,这一刻,倒像是妖孽般让人胆寒。
“铛”地一声,一把刀被扔到了兰陵王脚下,随之砰然一声,凌波身侧的兵士竟然头颅落地,在倒地时手还呈半握刀的姿势。
“我替世子还你三剑,”清澈的声音响起,凌波已走到正中,撇嘴道,“只不过此时没剑,你就拿刀捅吧——”
碧洗眉头微蹙,度厄倒是噗嗤一笑,看了看自家的主子。
兰陵王懒懒瞥了凌波一眼,又看向杨坚,语气温和道:“左右是三剑,本王倒也不是十分计较受剑之人,”他扫了一眼度厄,道,“度厄,你去。”
“不必了,”杨坚身手将凌波拨到身后,挑眉一笑,眉宇间颇有些气度,“本世子还没有让部下挡刀的癖好,王爷,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