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伸手扯着凌波的袖口,认真道:“凌波,帮我叫他出来,任何借口都可以,我只要他赶紧离开这里。”
杨坚帐外自来只留着凌波一人,要想进唯有他点头。阿禄自是晓得,说完后也不再多费口舌,只盯着他不发一语,盯到他终是回了头,无奈叹口气。
“只这一次,”凌波低声,道,“你等着,我把他骗出来。”他说完转身进了帐子,留阿禄一人在外百般纠结着。
约莫过了盏茶功夫,司命方才出了帐子。他似是猜到阿禄在等着自己,一语不发,示意她随自己离开。而随后而出的凌波则是神色阴沉,只低声对阿禄,道:“哎,骗谁也不能骗世子,小师父你走吧,世子爷今夜不会再寻苏公子了。”
他此话说得明白,杨坚必是晓得阿禄来寻,才将苏合香放了出来。
二人一路回了帐子,阿禄检查妥当了帐帘,与司命一同进了屏风之内,才敢去抬头看他,不想撞上了他似笑非笑的笑脸:“阿禄,方才兰陵王遇刺,你可在?”
阿禄坦然,道:“在,你走后兰陵王遣人来寻,要我去赴当年把酒言欢的约定。”
司命颔首,道:“我与杨坚都猜到了,那么,你急匆匆来寻我,可有何要事?”
自然是要紧事,可她不敢说。
纵然她死后能折返仙界,司命死后却是烟消云散,但凭着她与司命相处万年,依司命的脾气秉性,是断然不能看着自己在眼前死去而独自吃下解药的。那么……如今只能换个法子骗他才是。
那么……
阿禄心中一念而起,瞬时红了脸颊,清了清嗓子才道:“司命,我在尼姑庵那一世,无名无姓,却也被师傅唤作阿禄。她说功名利禄历来是人间大劫,得此名用此名,方才能日日提点自己脱离贪念欲念,一心修道。我是带发修行,只因师傅坚持我尚有尘缘未尽,我本是心有不屑,待那年遇到杨坚方才懂了这意思。”
司命自坐在塌上,闲适看她,并不插话。
“他深受重伤日日不语,我看着心有不忍,便生了几分怜惜的念头,日日茶水好生伺候着,待到一日他终是开口与我说话,自然欢喜不已。而后,每日相对着,不过是射箭为乐,在那偏僻山间,相对生情。本以为这便是我这一世的尘缘,却不料他竟是北周世子,那日被部下接走时,我虽日日期盼他来接我,却也在日日等待中磨平了一心的想念。”
司命深笑,淡声道:“阿禄,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
阿禄摇头,走到他身前,接着道:“还有你不清楚的。这一世我下凡再遇他,前尘早已尽去,虽是心有留恋,却早非刻骨铭心之恋,”她伸手解下发带,万千青丝滑落于肩,“而长生帝君于我,只是蓬莱上一个谈的来的朋友。你今日所说的前缘前债,我自是晓得要还,却绝非是以情来还。”
“所以?”
“所以,我只想说,在你手中命薄上记下的姻缘,在蓬莱千里莲池中的前缘,于我都会是负累,”阿禄边说着,边拉起司命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但我明白我想要的,只有你。”
司命未曾抽回手,只深看着她,道:“阿禄,深夜帐中,你如此情真意切,可是在考验我的定力?”
阿禄笑看他,并不说话,心跳如擂鼓,震得自己头脑一片空白。
方才说的那些,不过是为了以口渡药,骗他吃下。而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如此情景,本是要以情动人的自己,如今倒不敢去看司命的双眼了……
就这样彷徨着,她不知何时被司命抱在了怀里,不知何时被司命放在了塌上,只听得司命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一滴泪滑入心底,莫名有些抽痛。
司命只深看她,抬手间软帐落下,徒留一室春色旖旎。
曾目眩神驰,鲜衣怒马,翩翩少年,夕阳晚照
曾千里黑沙,袖手而立,百万家臣,跪于身前
那是心中无情的迦南司。
今逆命而行,劫难重重,白扇于手,眉目坦然
今揽芳入怀,帐中缠绵,唇齿相依,不忘今朝
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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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禄沉沉睡在塌上,额间已无中毒之气。
而屏风外相对而坐的两人,却是司命和本不该在此出现的北极帝君。司命闲适地看着北极帝君,道:“帝君亲临,可是为了逆天命之事?”
北极帝君苦笑摇头,道:“迦南司啊迦南司,你当年入天宫便是为了寻承天的另一半魂魄所在,却为何偏就惦记上了她这个烫手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