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婆子见儿子出息了,回来却一味只夸方达和巧娘,心里再怎么样,也略有些不快,已是想起张大婶口头常嚷儿子们的那句“娶了媳妇忘了娘”的话了,正酸溜溜,忽见举人儿子向她行礼,这一下心中大畅,把横在喉咙头那句“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嘀咕放回了肚子里,一张老脸笑成一朵菊花,摆摆手说:“说这些作什么?你是我的亲儿,我不为着你,又为谁?”
方达听他们说完,便跟郑明发说起方遥回来之事,又转述唐梅娘等人的话,只说若是中了举,只该发狠再好生温书,明年进京考进士,方不可贪恋着乡镇,只思着守在乡镇里过一生。
郑明发听得方遥回来了,也惊喜一回,细问了几句,这才点头笑道:“大家说的也是,只是考进士不同考举人,上京应考的举子,全是各地的人杰,我就算苦读,也未必能中的。”
方达挥挥手道:“你现下中了举人,已是孝廉,只管好好读你的书,已备再考,其它事不必多想。退一步说,中不了进士,也叫做尽了力。”郑明发听方达说完,见巧娘另摆了小桌,放了酒杯,又给他们炒了几个小菜,便拉方达过去坐了详谈。
这里郑婆子细看今儿收到的礼物,笑的合不拢嘴,又叫过巧娘道:“谁家送来的,你好生记着,将来若是人家办喜事,咱们也照样送了礼过去。”
巧娘一边点头一边看方文信登记的册子,见也有许多乡亲送的礼,一一的指了出来给郑婆子看,又过去跟郑明发说:“乡亲们知道你中了举人,在你名下的田地却是免赋税的,有好些送了礼来,明日必会来求着把田地投在咱家,可以避过赋税的。只是人数看着太多,这却如何取舍?是按亲疏,还是按……”
郑明发略一沉吟道:“论理该按亲疏,只是当初我和娘被大哥排挤时,族里这些人并没有理会我们一些。也不是我小心眼欲与他们一般见识,只是现下就这般接受了他们,村里众人以后再有欺负人的,也没个警示,因此还是接着平日与咱家有来往的看罢,先挑那起忠厚老实的。”
巧娘点头应了,自去与郑婆子细细的商议。
一坨粉果子
当晚郑明发与方达痛饮一场,喝的大醉,各被董氏和巧娘扶了进房。
董氏安置方达睡了,出来见巧娘房里还掌着灯,便上前去敲门问道:“巧娘,你还没睡,翻什么呢?”
“明儿要跟明发上郑大官人家,我找不到衣裳穿。”巧娘支支吾吾的说了原因。
“原来是这个,你早说嘛!”董氏笑了,“我来时带了换洗衣裳,是新做的,款式虽老些,布质却好,且拿过来你试试看合不合适,若是合适,便送了你穿罢!”
待得董氏拿了衣裳过来给巧娘,巧娘试了一下,却正好,不由笑了道:“异日我做了新衣裳,再送与大嫂穿,这个我就留下了。”
两个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各自去安睡。
接下来的日子,郑家还是人来人往的,原有的十几亩薄田也有其它乡人代其耕种,郑婆子和巧娘轻闲了许多。只是两个人做惯了活,这下不做,倒觉不习惯起来,闲时还是描了图样,边聊天边做些刺绣,这才觉好了些。
这天吕婆子又来了,这回带了她的小孙女,挎了一篮子新摘的瓜,一进门就忙着喊郑明发老爷,倒把郑明发喊的发了一下愣,笑着道:“自家亲戚,还是照旧时那样称呼罢!”
郑婆子见吕婆子笑的谄媚,也有点代她难为情,扯过她道:“明发让你喊以前的称呼,你便喊以前的称呼罢,何必跟着外人喊,显的生份。”
吕婆子得了这个话,却还不敢造次,推孙女出来喊人,又对郑婆子道:“我这孙女香儿今年七岁了,什么活也干得。如今贵姐儿是小姐了,也该找一个人来服侍,不如就让香儿留下服侍贵姐儿罢!”
“这如何使得?况且,贵姐儿精灵古怪,什么事都晓得跟大人说,又有三个哥哥带着,并不需人来服侍她。香儿还是带回家去罢!”郑婆子如何不知道吕婆子的心思,现下只寻找机会巴上来,说是把香儿送来服侍贵姐儿,其实眼睛却看着来荣,心里打的好算盘。来荣是郑明发大儿子,现下看着又会读书,将来自然是有前途的。他今年八岁,大着香儿一岁,若是香儿来郑家,大家慢慢的混熟了,吕婆子再借机说些什么,要让香儿先跟来荣结个娃娃亲,那时不好回绝的。因此只极力推辞,万不敢接受香儿进门。
贵姐儿在旁边看着郑婆子和吕婆子打太极,然后吕婆子败退,领了孙女走了,不由暗赞一声,奶奶好样的。
人来客往的,转眼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