栎容怔看地上有些岁月的人骨,手伸到一半又潸然僵住,瘦削的肩膀一下下耸动着,竟是不敢去接,她已经认出,这就是父亲每次赶尸上路都会带着的东西,这具骸骨…
——“你怎么会找到的?”栎容强打精神,“关悬镜?”
“机缘契合,也许是天意。骸骨冥冥中指引着我…找到了这里…”关悬镜盯着栎容变色的脸,他生怕栎容会受不了刺激,但栎容比他想象的还要坚韧,坚韧到伫立在阴风瑟瑟的林子里,面对着极有可能是栎老三的骸骨,脸上仍是没有恐惧。
栎容没有接过东西,她蹲下身,一寸一寸摸过地上的骸骨,双目闭上在脑海里勾勒着父亲走时的模样,他身形高大,四肢有力,满脸络腮胡须,笑起来洪亮豁达,他步步生风,一手执阴锣,一手摇摄魂铃,他穿梭在密林古道许多年,从没失过手…
栎老三说过:若是赶尸失手,那就是肯定回不来了。
栎容摩挲着头骨,指肚忽的顿住,眼中落下两行清泪。
关悬镜想抚上这双颤抖的手,“是…是他么?”
——“已成骸骨,你让栎容怎么回答你,是,或不是?”
赤鬃嘶鸣一声收住步子,薛灿翻下马背,径直走向栎容,在她身边单膝跪地,拉过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上。栎容隐忍抽泣,倚上了薛灿的肩膀。
“那小侯爷又觉得该如何?”关悬镜挥开衣襟,迎风矗立。
“先把骸骨和东西带回紫金府。”薛灿厉声道,“是不是我岳父,带回去再细细查验。”
杨牧等人也急急赶到,看着地上有些骇人的骨头,小杨牧也是周身有些发冷,谢君桓和绮罗对视了眼,脸上满是迷茫的阴霾。
“阿容。”薛灿温声劝慰,“我们先回去。”见栎容仍是流泪不动,薛灿轻柔的怀抱住她,一步一步转身朝赤鬃走去,“谢君桓,把骸骨完好的带回府。还有两位贵客,一个都不能少。”
——“属下遵命!”
紫金府
偏厅里,洁白的云锦缎包裹着翠竹林挖出的骸骨,白烛摇曳,素香点起,芳婆闻讯过来,看见眼睛红肿的栎容,心里也明白了几分。
虽是一具无法辨认的骸骨,但小阴锣和摄魂铃只有赶尸人才有,眼前骸骨是成年男子无疑,身形也和当年的栎老三差不多…看来八成就是失踪多年的栎老三。
芳婆也是暗暗唏嘘,人没了这么多年也能被翻出骨头,若非真是天意,就是发现的那人实在厉害…
芳婆老目定在关悬镜脸上,关悬镜也不躲闪,明镜高悬,青天红日,他不觉得自己做错。
“后生可畏,后浪推前,说的就是关少卿吧。”芳婆哑声道,“化成灰都能被你找出来,有你在,真是大周之福,要朝堂人人都和你一样,大周早晚雄霸天下。”
关悬镜落下眉宇,脸上也没半分被人夸赞的得意,他扭头去看栎容,栎容脸上沾着泪痕,但眼神仍是坚韧。
“你是大理寺的人,还是个厉害的。”芳婆又道,“请问关少卿,找到尸首,后面该怎么做?”
关悬镜收回眼神,轻声道:“证实这具骸骨到底是谁?是不是…栎老三。”
——“如何证实?”芳婆冷笑了声,“靠你们的仵作?就他们的能耐,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吧。”
关悬镜对视着沉默良久的薛灿,他紧紧靠着自己新婚的妻子,犹如她坚硬不可摧的铠甲,薛灿眼神冰冷,他深藏的情感也只会献给挚爱的这个女人。
关悬镜纠结片刻,抬头道:“白骨可复容,半幅头骨可以,完整的骸骨,应该也可以做到。要证实他是不是栎老三,如果是嫌证据不够,就唯有用白骨复容的法子…”
薛灿冷望关悬镜,眼神犀利,“你想让栎容给骸骨复容?关少卿千里迢迢来湘南,说是来喝我们的喜酒,却不料还备下这样一份贺礼?我是不是该多谢你?”
关悬镜脸色微白,唇齿动了动竟是无言相对。
芳婆撸起袖管,尖声道:“自打阿容出师,就也没有我这老婆子什么事,也不知我的手法退步了多少,不如,就让我试试。要真是栎老三,也算对得起他当年收留我这个婆子的恩情。”
“芳婆。”栎容哽咽道,“论及白骨复容,你不如我。儿女当重孝,要真是我爹,他在天之灵也想是我送他最后一程。”
“傻阿容。”芳婆摇头,“你才成亲,抹了鬼面还碰什么白事?婆子我来。”
栎容抽出薛灿攥着的手,坚强的面容让见者动容,“他要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