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灿轻搂栎容,“庄子涂送粮给夫人…看来,他是想再帮一次夫人,他又折返回阳城见姨妈你叙旧…也许,庄子涂是打算了结一切遁世远走,再也不会在世上出现。”
“他要远走,岂不是再没人知道宝藏?还有我爹,又到底是谁杀的?”栎容有些不甘。
薛灿安抚着栎容,黑目幽望向窗外,“归根结底,宝藏也是前人留下,不姓姜,也不姓周,就算被我们找到,也是窃宝窥天下。要不能得庄子涂真心馈赠,夺了也不会有什么好名声。既然如此,倒不如顺其自然,何必强求呢。”
芳婆饶有意味的看着薛灿,故意道,“既然你无意寻宝,那要宝图也没涌出,也不用我替你再画一幅喽?”
薛灿笑了一笑,“芳婆有所不知,当年父亲在我背上刺花,让我带着半幅宝图去湘南,阿容这阵子已经看出其中关联,只是原本我以为我背上的是半幅,但其实并不止,父亲把宝图拆分成七幅兽图,我背上的朱砂异兽,内藏六幅,剩下的…”
栎容指了指芳婆的肩背,“就是你身上那只蝴蝶。”
芳婆蓦然愣住,栎容又道:“我拆出六幅,你肩背上的和戚蝶衣身上的蝴蝶一模一样,定是宝图之一无疑。我就是想不通,宝图记在你脑中,为什么还要刺花?芳婆有刺花的喜好?”
——“姜虔在你背上刺花宝图?”芳婆直问薛灿,“他和我说过,不会让你沉沦其中,步他的后尘…为什么还要你带宝图远走?他又有没有告诉你,缺失的宝图…又刺在什么人身上?”
薛灿绷直脊背,“他没有告诉我…他只说,要是天佑姜氏,我就一定可以找到宝藏…”
栎容打断抢道:“我看到时就想问…夫人以为,缺失的宝图一定在云姬身上,姜虔送走妻儿,不就是想他们母子分头离开,不让宝图落到周人手里么?可我入殓过云姬的尸首,她身上根本没有刺花痕迹…不在妻儿身上…为什么是在…芳婆你…”
芳婆摸向薛灿的脊背,喉咙抖动着道,“脱下…给我看一眼。”
薛灿愣了一愣,芳婆伸手就去剥他的领口,薛灿倒退半步,顺从解开腰间襟带,缓缓褪下黑色的缎服,露出干净的贴身中衣,芳婆眼睛不眨死死盯着薛灿的动作,“快些。”
薛灿看了眼栎容,僵着手指脱下中衣,转身对芳婆露出男子的结实脊背,背中如活物般的朱砂异兽映入芳婆眼底,定住了她颤动的眼珠。
芳婆颤指点上,冰冷的指肚让薛灿身躯一动,结实的腱子肉也跟着深重的呼吸声一下下滚动着,他张唇想说些什么,却又忽然被一股说不清的情绪笼罩,想说也发不出声响。
——虎额,马蹄,豺尾,狐嘴,狼目,凤冠,缺失的只是可以振翅而飞的蝶翼…
——“宝图明明都在我脑中,画上十幅八幅也不难,为什么还要在我背上刺这只蝴蝶?”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不可能,绝不可能。芳婆从恍惚中乍然惊醒,儿子病重夭折,是姜虔亲口告诉自己,眼前薛灿是云姬的儿子,自己陡然划过的念头实在太荒诞,薛灿…怎么可能会是自己的儿子?
要真是姜虔哄骗自己抱走儿子,他该有多残忍,才会舍得让自己和才数月的孩子骨肉分离,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芳婆背身不再去看,压制着情绪道:“还真是,把衣服穿上吧。”
薛灿回头道:“也许…因为你是父亲最心爱的女人,他才会…把宝图刺在你我身上…”
芳婆叵测轻笑,“娘亲给我取名摇光,因为我是在马厩出生,她睁眼看见天上最亮的摇光星,便给我起名摇光。我教导阿容许多,阿容也认得不少星宿,但阿容不知道,摇光星又叫蝶星,姜虔刺蝶予我,不过寓意摇光为蝶而已,薛灿,你想多了。”
栎容张唇想说些什么,芳婆竖起食指贴在她唇上,对她轻轻摇头,“阿容,你心思灵巧,但有些事,是你想多了。”
栎容回看薛灿,两人对视少许,都没有再说下去。
“我累了,真是要歇着了。”芳婆掸了掸衣袖,“阿容,和你夫君出去吧。”
栎容起身给芳婆铺被,芳婆幽然又道:“云姬…葬在哪里?”
薛灿道:“湘南城外的翠竹林,选了处安静的地方。”
“翠竹林,又是翠竹林。”芳婆低喃有声似是思索着什么,“要有机会,我也想去拜祭下她,怎么说,也是我的…二姐…”
“大事做成,我一定会把她带回姜氏宗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