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垂到脚踝,窗前松松笼着的嫩黄帘子有了年头,颜色转暗。透过窗棂的缓缓时光仿佛凝固了,前进不得。
桂花不知道翠浓有没有理解自己的深意。
妆台上第二个匣子里装的是钱惜松零零碎碎送来的小首饰,桂花也不怎么戴,翠浓就收拾了拢在一处。帕子不放在那儿,翠浓是知道的,只盼钱惜松今日未出门,能来这儿解一解围。总好过顺着钱夫人的意思走,被算计的彻底。在规桂花的潜意识里,钱惜松是整个钱府最希望她顺利嫁入孙家的人,这点猜测,昨日从红依的话里依稀得到了证实。
玉坠是孙家的东西,钱夫人要拿着它打主意,只怕钱惜松不会答应。
不过,一切都是推测。事情到底如何,还得静观事态发展。
门口的小丫鬟打起帘子,软底鞋落地无声,到了夫人身边低低传道:“大少爷来了。”
钱夫人手上的茶盏一顿,很是诧异:“怎么这时候过来。”想了想,“让他进来吧。”
桂花去看翠浓,正对上她的目光。她一笑,微点了头。
幸亏当日要了这个丫头来,虽然不跟她一条心,到底也能起到不少作用。
钱惜松进来的极快,细看还能望见额角的汗珠。
“这是怎么了,一屋子的人。”给夫人请了安又道,“刚才儿子出来的时候,正看见宋嬷嬷找尤总管,说是有奴才偷拿了东西,娘亲让尤二去衙门报案。”
桂花心里咯噔一声。
钱惜松坐到钱夫人身边:“我想着自家里的事儿惊动衙门不好看,就让尤总管先忙别的去了。想着来娘亲这儿瞧瞧,哪个奴才这么大胆子,偷拿了什么,惹娘这么生气?看看儿子能不能分分忧,解解难。”
钱夫人笑得有些勉强:“宋嬷嬷也真糊涂,小事而已,找什么衙门。”又道,“昨日孙家拿来的祖传玉佩不见了,是不是奴才拿的还不清楚,若是找着了,自然大事化小,免得传出去,让孙家难堪。”
钱惜松面色一整:“刚宋嬷嬷不是去找金姨娘了?”
钱夫人嗤笑一声:“这你要问红依。”
当下,红依把那份说辞又重复了一遍。
钱惜松食指扣着檀木桌面,一副思索的模样。
钱夫人见他无话,便道:“账上的事儿都忙完了?这些天可累着了,瞧着脸色也不好,你院里的人都怎么伺候的?还不快去歇着,后院的事儿交给娘就行了,总之,会给你个好答复。”
钱惜松看她一眼,没什么笑意:“儿子就在这儿看看娘亲要怎么处理这事。毕竟,孙府现在还得罪不得。只盼娘亲别用错了方法,让儿子为难。”
桂花正琢磨这母子俩言外有意的话,那边宋嬷嬷就带着金姨娘回来了。
金大娘见满屋子的人个个面色不好,先自有些怯意。她看桂花,后者勉强回她一笑。
钱夫人让红依重复一遍刚刚的话,红依话未说完,金姨娘就气得嚷起来:“你个小贱人,胡说什么?!老娘什么时候拿过那玉坠,你眼睛被狗屎糊了……”
红依跪着打了个寒战,不声不响的往后挪。
钱夫人重重掼下茶盏,瓷器和檀木的撞击闷闷的一声钝响。
桂花上前安慰道:“娘亲,你当真没拿?”
不等她答话,钱夫人便提高声音:“金姨娘,嘴巴放干净点。红依只不过这样说,你可不要恼羞成怒,乱骂一气。”
金大娘上前一步,腆着脸道:“夫人可别听个奴才瞎说,玉坠子我可是没拿。我要那东西干什么,又不当饭吃的。”又拉着桂花,“闺女,你知道的,我昨儿实实在在把匣子交给那丫头了……”
钱夫人冷冷哼了一声:“既然各有各的说法,谁都不服谁,那便少不得要去姨娘院子里搜上一搜。若是姨娘拿了,现在拿出来还好看些,若是搜出来,可就不是家法这么简单,更何况,姨娘根本不算这府里的人,我也做不得主,还是得上衙门要府老爷做主,还个公道的。”
金大娘听着要去搜院子,登时急了:“别搜别搜,东西我真没拿。桂花你说句话,求求夫人,院子可搜不得啊。”
“既然没拿,你急什么。若是这小蹄子冤了你,我也是不饶的。宋嬷嬷,麻烦您了,再带人走一趟,边边角角都仔细了,可不要冤了姨娘。”宋嬷嬷答应的中气十足,就往门口走。
钱夫人一心要搜院子,可想而知定有人先一步把赃物放过去了,不仅如此,几次三番的要惊动衙门。若是惊动了官府,偷窃是要坐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