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些发了楞,倒不曾想,他会如此行事。往日李玬仍在乐州就任之时,皇帝便曾听闻,他一身的倔脾气,可不是得罪了当地不少大户,没少给他使绊子。
可就偏生他这硬气,凭着百姓的爱戴,一路也升官到了眉州。在眉州时,也是谁都不给好脸子看,因而他这些年虽然政绩不错,却鲜少有人上奏要去提拔于他。此番若不是茱萸亲自提起这事,只怕是这李玬现下仍在眉州呆着。
要搁到平日里,若是有人这么说,周昶景定然是会勃然大怒的,可是如今这光景,他反倒觉得李玬这样的人,实在是难得,遂又哈哈笑道,“我说李玬,你可真是有一身壮胆啊。好好好,朕平日最不喜的便是强人所难。这强按的牛不吃草,纵使了按了脑袋又如何,还不如给自个找不痛快。罢了罢了,朕也不是一定要你这里吃苦头才好,你退下吧。”
茱萸听了,直笑道,“你这倔牛,皇上都说不让你吃草了,还不快些谢恩。”
李玬谢了恩,转身头也不回便走了,孙瑶环嘀咕道,“这如此心性,皇上怎可纵容于他,时日久了,可不就是无君无父之人了。”
周昶景笑笑,也不接话。待得进了佛堂,里间大大小小二十余名官吏,将这小小的佛堂,挤得满满当当。看样子,方才刚是将经文辩解完了,众人皆在原地歇着一口气。
但凡朝中有信佛之人,如吏部的张冲之,刑部的公孙展,还有各部的一班老臣等,皆是面色庄严虔诚。另一派,不信佛的,如参知政事孙巍岱,翰林院的叶之章,宗人府的樊少华,还有刑部的李玖詹等,皆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什么。
皇帝带着贵妃与容妃,不动声色地挤到人群后头,悄然听着这些人的谈话。
忽而,有一人来到佛堂中央,洪亮声色道,“我道这两位高僧,可是有什么精妙佛礼傍身,佛法无边呢。这听了半日,也不过尔尔,倒真是有沽名钓誉之嫌。照这说法,那我便再学个二十年,三十年,出来打个幌子,装一次高僧,可不是容易得很?”
这人连说带笑,语带嘲讽,可正是翰林院学士叶之章。这坐在上头的公孙展、张冲之皆是诧异,不想他竟会如此狂妄,皆低下了头,只当是没听见他的胡说八道来。
茱萸瞧着,这叶之章,虽是叶家的人,可是他行为举止,却是与那叶琮大不相同。叶琮身上有的是官僚气,而这叶之章倒还是敢说一句真话的。皇帝如今提拔了他,无非也是想在朝中多安插个人,如今看来,倒也不失是一个平衡朝中时局的极佳人选。
孙巍岱也是心下一惊,他原本也是不想来这佛堂的,可是皇上有了旨意,那便是御命,不来便是抗命了。他不光要来,还得有模有样地坐着,衣服虔诚恭谨的模样才好。经着这叶之章一搅和,这会子可白瞧热闹了。
这时,坐一旁的慧能和尚坐不住了,开口便道,“这位居士,老衲见你双颊绯红,一眼便可看出您头顶可是文曲星高照,虽老衲不知您名讳,可是必然是金科的榜眼大人了。也不知老衲说的可对?还请居士多多赐教。”
叶之章嬉笑道,“不才这个榜眼,乃是当今皇上御笔亲定的,也是在御花园中戴过大红绣花,琼林宴席上吃过进士酒的,且我还同那状元、探花一同游过京师大街,这看热闹的人不嫌多,若说师傅能认出我来,那有什么稀奇的。只是方才晚生听你讲,以诸法之实相说诸法。如以不善法说不善相,善法说善相。系应自身证悟,非随他物。”
慧能笑言,“正是了老衲所言乃是三乘真昧。”
叶之章听了,更是哄堂大笑道,“你素日既是一知半解之佛法,盖因不及一尺之故,难道不正是四寸佛法之人么?我方才见你讲的如此认真,可上不见佛光沐顶,下不见铁杵磨针,怎的就说你有那金佛之手,可化石点金?”
慧能听了这话,心下一愣,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皇帝瞧了孙瑶环一眼,只见着她,低下头来,也未敢看皇帝。
茱萸低声道,“这老和尚,倒是棋逢对手了。”
那慧能虽是说不出话来,但这受了太师之托,又承了皇命,若是说不出这四五六来,可别说是闻名天下了,即便是要好端端地回那五台山,怕也只是奢望了。
想及此处,慧能只得硬生生地回道,“居士本不是佛门中人,自是参不透这佛法,也是情有可原。这尘世间的富贵人,若是参透了,也多半是遁入空门了,这也不怪居士。”
见慧能如此,叶之章来劲了,又拱手道,“师傅既是这样说了,我倒真想与您好好说道说道了。晚生虽出自直隶,可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