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零星的乞丐,在印满杂乱足迹的尘土中寻拣吃食。
方才熙熙攘攘的阿苏城,一时变了模样。街上行人稀少,小黑驴载着主人,不紧不慢地穿街走巷,撒下一路清脆的串铃响。驴蹄在雪地上翻出一个个银杯似的印痕,随即就被紧跟驴尾巴的小童给踏碎了。
转进小胡同,小黑驴熟练地径自踏上一处朱红大门的石阶,蹄声得得响,串铃叮当。这里是王府的后门,吓得看门的小厮一把拦住,大声:“你这人,好大的胆子,怎么骑驴往人王府闯?”
驴背上的人推开蓑帽,露出一张白眉仙风的脸。小厮喜得一跳:“啊呀,是陈先生!”
小厮忙转身对门里头高喊道:“陈先生来啦!“里头的小厮奴婢都停下了手中的火机,一递一声地重复着向内通报。
“陈先生,您到底是来了,等得我好苦!“宋玉一路喊着,转过回廊,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才看见陈道南脱了蓑帽,宋玉便双手扳住来客的肩笑道:“夏至贵人来,大吉大利!“
说罢,二人相携进门,过回廊,入转角。去年年初,才与陈道南会于阿苏城城外,至今才得重见,宋玉心下自然很是开怀。
宋玉笑说:“园中芳菲未尽,梅杏青青已著枝,竹摇清影罩幽窗,知君振奇藻,还嗣海隅芳。“
陈道南捋着银髯,略一沉吟,低声说:“王爷所托,极是不巧。我那门生萧行一如今已是统兵戍防归化城去了。有负王爷所托,惭愧得很。”
宋玉眼底掠过一丝失望的阴影,转瞬即逝,旋即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陈先生何必挂怀?我原本也是未抱多少期望,如今还劳您亲自跑来一趟……”
陈道南道:“因着先帝有所托,因而如今我也不好坐视不理。只是愿王爷知晓,若是天意不可违,也莫要逆天而行,凡事有因有果,强求不得。”
宋玉别过脸去,檐角的风铃随着清风摆动。这是当年先王在时,两人一道前往鬼兹国时在圣殿得来的圣物。
“女王……这几日大开杀戒……都在清除我的人。难道我就要坐以待毙么?陈先生,你告诉我,什么是天理,若是她这样杀人不眨眼,也可以得天理。那这世道也太混沌了。”宋玉禁不住说道。
陈道南笑笑:“王爷胸有沟壑,自然是什么都瞧得真切。可是如今,南疆好不容易才平稳下来,若是再起事端,只怕是受苦的还是平头百姓。听闻勿洛国王已经到了城内……”
一语未了,宋玉只微微笑道:“原来陈先生今日是做说客来的……想来您耳目灵通,早已知晓,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耶律齐确实先派了使臣来过一趟……”
陈道南道:“既是如此,那王爷自个自有圣断。老朽不过是顺道来看看王爷罢了,也一年未见了,瞧着王爷都好,我这心下也便放心了。”
“先生,本王倒是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您。”宋玉瞥了陈道南一眼,心下五味杂陈。
陈道南重新戴上了蓑帽:“王爷请说。”
“听闻,凌苏乃是你好友,为何至今您都不开口要放他走?”宋玉问道,这话在他心中多年了,如今说出来,倒是了却一桩心事。
陈道南笑着往黑驴子走去,“王爷,当年跟先王谏言,押下凌苏为质的人是您。我终究也不好违背了您的意志不是。”
听罢,宋玉微微愣了神,只望着陈道南骑上了驴子,渐行渐远。
再说周筠生,待得回了别馆,鬼伯等早已在里头候着了。两人交会了一番眼神,自是都心下明了。
“可都备齐了?”周筠生沉声问道。
鬼伯拱手:“城中、宫内,但凡是咱们的人,皆已得联络上了。只需皇上下旨,便可一呼百应,一天之内出这阿苏城尚无问题。”
“那凌子秦呢?现下在何处。”周筠生又不禁问了安鸿一句。
“臣先陪着凌兄去了小镇,将油纸伞卖尽。后来又有陈先生的童子,说是来寻凌兄,于是便跟着去了青峰洞安顿了。”安鸿答道。
周筠生颔首,想来陈道南是将凌子秦与凌苏一道安置在他那儿,现下这时局,倒确实是没有比他那儿更安全的地儿了。
周筠生复又问道:“思馆内情形又如何了?”
阿平忙道:“思馆内,已与喜儿联络上了,这思馆的一应事宜也已经交代清楚了。”
周筠生半阖眼道:“如今皇后腹中怀有龙嗣,切不可大意了,一定要安排妥当了,要万无一失才好。”
“诺。”屋内众人齐声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