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了牙,就着殷染的怀抱,将她一同往后拖!
“呲啦——”长靴刮过船板的刺耳声响,两人不受控制地往船外滑去!
她骇然变色,终于撑起身子看了他一眼——
无法辨别的无数种感情,那么多那么复杂那么深沉的感情,在这一刻仿佛从土里水里翻搅出来喧腾不休的渣滓,在她那双幽暗的眼睛里升起又落下,最后又全数妥善地敛藏reads;我的夺命小情人儿。
她纵容着他,即令他要拖着她一同去死,她也纵容他。
因了这一眼,他全身都在绝望中颤抖起来——
“哗啦”——
水波溅起。
两人一同落下了深不可测的滔滔池水之中!
(下)
昏暗的斗室里,只有一盏飘忽的豆灯,将少年的身影投在床帘上,像一个巨大的鬼影,把床上女子苍白的容颜都笼罩了。
他就这样站在这床边,呆呆地看着她。
他没有想到,他们阔别一季之后的重逢,竟然是这个样子。先是她为他挡了一刀两箭,他将她拖下了太液池水,后是他站在她的床前等着她醒,可她就是不醒。
你在惩罚我吗,阿染?
惩罚我的任性妄为,惩罚我的权欲熏心,惩罚我在那重逢的一刻没有走上前去轻声安慰你,反而还怀着恶意地待你,是吗?
“不……”忽然间,床上的女人苍白的唇微张,发出了一个干哑的单音,“不……”
段云琅目光微动,想往前去,腿却忽然失了力,一下子跌坐在床沿。
大约是感觉到床板一震,殷染突然咬住了牙,许久之后,才又自齿缝间迸出一个字:“走……”
段云琅闭了闭眼,忍受住腿上一阵一阵僵麻的疼痛,嘶声道:“走什么?走哪里去?你还想走?”
不知她有没有听见他这气急败坏的反问,也许她没有。可她的牙关竟开始打战:“你走!”
段云琅只觉一股火气从心底一下子窜到了喉咙口,他蓦地站起来往外走,也不管腿脚如火如荼的痛楚,便砰地推开门——
“哗啦!”
刘垂文端来的茶水,就这样溅了他一身。
“——啊呀!”刘垂文定睛一看,吓得不轻,手忙脚乱地给他衣襟上拼命擦拭。他顿了顿,却拂开了刘垂文的手。
他看了一眼刘垂文放在桌上的茶,泼得还剩了半壶。
“你出去吧。”他叹口气。
***
段云琅重又坐在了吱嘎作响的床沿,一手拿着水碗,一手环住了殷染瘦弱的身子,仰头喝一口水,又慢慢给她渡入口中。
起初只是单纯喂她喝水,后来……后来不知怎的,他竟流连不肯去了。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女人的嘴唇是如此柔软,甚或含着芳香,在夏末初秋的空气里,无意识地散逸出梦幻般的回响。他从未亲过她,此刻这样的唇舌碰触,令他感到新奇,也令他感到困惑。
这就是她一直在抗拒的东西吗?
他舔了一下,抬起头,思考了片刻,然后重重地亲了下去。
无孔不入的流水,无孔不入的温柔。
☆、第55章
第55章——女之耽兮(一)
那一日,叶红烟站在乱七八糟的人群之后,目睹了殷染为段云琅挡箭的全过程。
一场游宴不欢而散,红烟与众妃嫔随着小艇上岸,终还是忍不住,回头去望大船上的圣人。
这一回圣人却没有先走,他站在船舷边,看着水淋淋的侍卫们将段云琅和殷染从水中救起,各各包扎用药呼喊来去,一团乱象。隔了沧波浩渺的距离,红烟只看见圣人身躯挺得笔直,脸上木无表情。
帝王之心,深不可测。
可谁又知晓帝王的无奈?
有人在她身后咳嗽两声,红烟转过身,见是高方进,连忙侧身往荒僻处走。
一直走到御花园里了,看看左右无人,她才低声对慢悠悠跟过来的高方进道:“高小公公有何吩咐?”
高方进道:“没有吩咐就不能找您了?”
看他一副混赖样子,红烟心头有些烦乱:“不是,高小公公每回来找我,我总是荣幸不胜的……”
高方进眯了一双细小的眼,轻轻哼笑一声,“今日那殷小娘子舍命护了陈留王,您心中是何感想?”
红烟一怔,“我……”
“只差一点点,”高方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