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在泥水中挖着什么,好像在疏通被水淹没的马厩。顶棚已重新搭好,马儿在他身侧嘶鸣,陷入泥坑中的蹄子不停地乱蹬,溅起无数湿泥,黏在少年衣衫上,如此狼狈。
“叫人换他下来,快去!”羲和怒吼身后的侍人,没来由为少年感到心疼。
太监急忙跑开,很快叫来一帮人手,跳入深浅不一的泥坑中,帮着少年翻开被污垢堵塞的排水口,最终转危为安。
少年晶亮的眸子看见羲和,连忙丢下器具,飞快地奔过来,及至跟前,见羲和披肩的纱绸已湿透,一脸的忧心忡忡“身子才好些,又出来淋雨,还想再回榻上躺个十天半月吗?”口气虽淡,却带着浅薄的怒意。
说罢,他伸手将油纸伞往羲和顾及不到的地方推了推,瞥见掌心的污垢,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不再接触羲和。
“做什么离我这么远?”羲和试探地问,少年的关切她看在眼里,感动自是不在话下。
“我一身泥垢,怕脏了公主的衣衫,公主素来爱干净,定不喜我近身。”少年低下头,想起什么,抬足绕过羲和,边走边喊“我去取件干爽的披风来,公主不能再着了凉。”
“站住!”羲和大声制止,冲他纤瘦的背影道“你光顾着我了,怎么就不看看自己,湿成这副样子,还不去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裳。”
“公主在关心我,不讨厌我了么?”斗笠下,少年的眸中浮现出初见时的深邃,还有一丝欣喜若狂。
“不讨厌了,你随我回寝殿吧,不要再干这些活了。”羲和靠近少年,将伞柄递给身后的侍女,亲自为他撑开另一把伞,交到他手中。
“公主愿意留我在身边?”少年似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
羲和好笑地点点头,果真带上少年返回寝殿,遣人为他备下热水洗净尘泥。少年换了白衣,隔着屏风对羲和行礼。
“我这里也没什么活儿干,你若不嫌弃,就睡在外间,夜里替我守夜吧。桌上有碗姜汤,你喝了,去去寒。”羲和窝在暖被中,浅叹道。
“是。”少年应着,寻到附近小几,捧起碗喝完后,不再打扰羲和,退出了门外。
晚宴时,羲和叫了少年一起吃,他并没有越矩,一个人安静地吃着,连吞咽的动作都那么优雅,显然受过良好的教导。如果不是他的年纪,羲和一定毫不犹豫地确信眼前坐着的就是栗孑。
“启禀公主,丞相到访,说有急事向公主禀报。”一名太监就地行了礼,向羲和通报。
“请丞相在前厅入座,我这就去。”羲和吩咐着,见少年抬起了头,递给他一个安定的眼神“你先吃吧,我去看看。”
前厅,丞相并没有安坐,一直踱着步子,看似极为焦虑。听见脚步声,望向羲和的眼,布满沉重。“公主,臣派去的探子没有成功出城,在城外被叛军所杀。”
“什么?西裕不是太平了吗?怎么又出现了叛军?”羲和皱眉,连问道。
丞相脸上的皱纹加深,语气焦急“洛阳已被围,来者不善,臣尚不能探知他们的底细。北漠的骑兵早已撤出洛阳,眼下我们没有足够的兵力对抗他们。公主快带着皇上离开东都吧。”
“皇上登基才几个月,便要弃京潜逃,相爷,这……不妥。”羲和思虑到民心必失,不肯外逃。
“不如此,公主如何搬来救兵呢?何况对方的人数尚处未知,若说北漠,远水救不了近火。莫非公主要死守洛阳,拼死一战?”丞相面色益发暗沉,并不赞同。
“倾全城之兵力,能抵抗多久?”羲和问道。
“不知,也许一日,也许一个时辰,最怕的是连一刻都抵挡不了。”丞相深思熟虑,仍然鼓励羲和逃亡。
羲和愁眉不展,沉声说“相爷,去通知皇上吧,开皇宫北门,我即刻将皇上送往晋城,那里已是北漠领地,到了那儿,便不怕了。”
“谁在殿后,出来!”骤然而来的厉声大吼吓了羲和一跳。她顺着丞相望去,厅后白衣一角探出,少年缓缓走了出来,擎着一个托盘,凝眸浅笑“公主,这是御膳房刚送来的甜品,我见公主一直不回,便亲自端来了。”
他平静地来到二人跟前,将盘中的小碗放下,问丞相道“相爷要喝一碗吗?”
“公主寝殿何时来了如斯美少年,老臣记得公主早就废弃了面首制度。”丞相盯着云淡风轻的少年,转问羲和。
“相爷莫气,他是前日太医令为给我治病送进宫的药方,不是面首。”羲和解释道,挥手让少年离开。
少年刚走了一步